2007年（3）（2 / 2）

他略沉吟，反问：“还有以后吗？”

她怔住了，看着他。

下午的阳光照在他脸上，就像那日，他忽然从前排转过头来，他的脸在阳光下闪耀着，就这样突如其来闯入她的生活，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如今他竟然要离她而去，要她如何能够放开？

猝不及防地，她问：“为什么？”

迟迟等不到他回答，小小语气尖刻：“是因为那个女生？我在电话里听到过她的声音。”

他一时反应不过来。随即想起来，她说的是他军乐团的队友，经常一起练习和彩排，好像有一次打电话时她在他身边。

他立刻抓住了这借口：“是，我母亲确实较为喜欢她。”

夏天的天气就是这样，说变就变。阳光已经隐去笑脸，林小小看着天边，一大团的乌云越来越低向她头顶压来，要下雨了。

她觉得自己的头嗡嗡地响，隐约想起来。她见过马舒的母亲，就一次。一大帮同学去他家玩，只她一个女生，他母亲穿真丝的短袖衬衣，颈下绣着大朵的木兰花，说不出的娴静高雅。

她闲话家常，问起了大家毕业后的打算。小小答：“可能去考研究生吧，如果有好公司也可能直接上班。”

她缓缓地笑起来：“别看我们小小个头不大，志向可是很大哦。”

大家都笑起来，小小的心里莫名其妙感到害怕。

小小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看着自己的脚尖，感觉到雨滴慢慢打了下来。一滴一滴，打在操场的浮土上，一点一点晕开来，仿佛打在她心上。

她猛然抬头，眼睛中露出奇异的光芒：“不要管你母亲，我只要你说，只要你留我，只要你说不让我走，我一定不走。”

他静静地盯着她，虽然慢，但是字字清晰：“我也觉得她更好。”

炸雷终于在她头顶响起，仿佛聚集了千百年的力量，轰隆隆，由远到近，分外狰狞。

雨像散了的珍珠，急急地向下，散了的线很快又连了起来，打在她身上。

她静默了片刻，突然转头，骑上自行车飞奔而去。雨越下越大，她直往前冲，偌大的雨点打在她脸上，纵横交错，视线渐渐模糊。

不知道骑了多远，到红灯了，她停下来，突然发现有辆自行车在她身边，是他。

她扭过头，想努力看清他的脸，雨幕中他的脸好似没有任何表情。

她突然看到他的嘴张了张，像是要说话。心里突然有个希望生出来，她死死盯着他，那个新生出的希望折磨着她，她浑身颤抖。

良久，他说：“送君千里，终有一别。”

绿灯亮了，她跃上自行车直冲向前。这次他没有跟上来。

她只看得到车子的前轮，好像有个塑料袋，沾在那里，一圈一圈，车轮不停地碾在上面，和旁边的铁皮摩擦着，发出“呲呲呲”的声音。

她终于精疲力尽，低洼处，车绊了一下，倒下了，她蹲在泥泞的路旁，看着膝盖的血丝顺着大雨急冲直下，终于号啕大哭起来。

她望向那十字路口，隐约能看到一个高高瘦瘦的影子，倚在自行车旁，一动不动。可是她知道，那不是真的，他再也不会像以往那样等她。

雨没完没了地下着，苍茫的天地之间，终于只剩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