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示（2 / 2）

庄释拨开斗篷，从腰间拔出一把浪纹齿的木刀，并起食中二指抚上刀柄荧蓝的图腾。

手指沿着图腾延伸出的蓝纹向刀身划去，庄释缓缓开口，合着长老的调子一同吟咏起咒文。老少二人的声音在虚空中交织起伏，如泣如诉，把黑暗嵌进每一个古老艰涩的音符内。

木刀刀身绘有蓝色纹路的部分随着咒文逐渐亮起，与脚下的蜡烛交相辉映。飘渺燃起的烛火逐渐向虚空延展，组成一个萦绕着光辉的圆形祭坛。

少宫命前脚刚到，就看见长老踏着烛光铺成的台阶登上了祭坛，拾起其上摆放的一卷书策。

“现任大祭司庄释听令：”长老展开卷轴，苍老的嗓音中几乎有了一丝神性：“两界封印将毁，届时天倾地陷，万鬼同哭，彼岸危在旦夕。现命尔即刻启程，携生地来者少宫命一同前往五部族领地，唤醒上神封存的五大星石。”

“以此为誓：赤胆忠心绝不沉沦。倘若尔等在下一个隆冬降临前未能完成使命，则彼岸在劫难逃。”

卷轴无风自动，从长老手中挣脱，飘到半空中轰然炸开，无数星光迸射而出，把黑暗映成白昼。

“庄释接令，定不辱使命。”庄释恭敬地跪下，双手掌心向上托着木刀，“以星石之首，岁星石之名为誓。”

祭坛之上的老者与跪伏于地的青年构成了宇宙洪荒般万夫莫开的气势，足以令任何旁观者五体投地。

“解铃还需系铃人。”返回途中，长老一直在不住擦汗，扶着庄释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只能麻烦你跟着小释走这一遭了……”

少宫命俯身以听，答道：“到底是我坏了规矩，自然要奉陪到底。”

无论庄释是不是他要找的人，只有留在彼岸，才能得偿夙愿。

庄释搀着长老下了楼梯，即将迈出门槛时突然回头对少宫命道：“欸对了，权杖呢，没丢吧？”

敢情您现在才想起这回事是吗？少宫命哭笑不得地递出那截依旧燃着火光的木头。庄释看也不看一把接过，却被递来的人牢牢勾住，他拽了几下都没能拽回来。

“？？”庄释挎着半个身子压在他肩上的长老，没好气地回头，正好对上少宫命没来得及收回的视线。后者在他回头的一刹那烫手般松开了权杖，歉疚地笑了笑，敛下视线。

白云苍狗，十载已矣。尽管疑云重重，那束曾于碧落之下赎回他的光明，终究于无生无死之地与他重逢。

“你们怎么搞的，一个比一个狼狈？！”刚跨出门，巽芽就一惊一乍地从地上跳起来，凑到他们跟前左瞧右瞧。

庄释把故意咳得死去活来的长老往地上一放，竖起一根手指对巽芽道：“既然你闲着没事，那不若这样。”

“你说，”巽芽轻咳一声，整了整鬓发站好，意识到自己实在有点失态。

“我们不日便将启程，你就代为传达给族长先生吧。”

巽芽把这句话从头到脚细细嚼了一次，然后眼睛豁然一亮，朝身后高声道：“玉霁，人带来了没？”

草木扰动，一个年龄相仿的少女从树林里钻出，满身落叶来不及抖，就猫着腰朝林子里轻声呼唤：“可以了，出来吧！”

庄释目瞪口呆地看着两列素衣少女鱼贯而出，每个人臂弯里都搭着几匹丝绢。

“早知道你们有大动作，”巽芽拍了拍胸脯，炫耀般为三人介绍道：“这些都是我自己攒下来的，一匹值千金，五族流通不成问题！”

好不容易打发了这热情高涨的丫头，长老缓过劲儿来回了村落，便嘱咐二人打点行装，尽快上路。

“少宫先生啊......”长老语重心长道：“你也帮忙留心着点。小释他身上那木刀是岁星石，好不容易认了主的，千万不能丢了啊！”

少宫命忙不迭答应，称自己一定做到。

长老遂喜笑颜开，当即表示要给少宫命全村最好的客房住。

——然而客满。

“小释那儿还有地盘，”长老兜了一圈回到屋里，已然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你们暂且先凑合过一夜，好吧？”

庄释见自己的狗窝被夺，张嘴就要反驳。可惜长老早就吃透了他这一套，眼睛一闭，朝床上准确无误地倒了下去。

于是乎，被迫同住的二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