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 2）

阿奇反应过来赶紧去拽秦迎，没来得及。

西装男已经先一步伸胳膊给挡了下来，秦迎下意识歪头闭眼睛，只有些碎玻璃混着酒落了他满头。

他瞪着眼睛看西装男，外套早不知所踪，还剩下个白衬衫皱巴巴地散了两颗扣子，却不怎么体面地被同样松松垮垮的领带束着领口，袖子撸了上去，秦迎余光扫过了他小臂上被碎玻璃划出来的口子，他和西装男的视线撞成一团，明显不怎么清明，没一秒他立马就回过去又和肌肉男打成了一团。

阿奇拽了拽呆愣的秦迎。

秦迎回了神，好半天才劫后余生似的，拿起半杯冰块半杯酒的玻璃杯灌了一口。

阿奇刚调好的酒，客人甚至还在不远处的卡座上等着，阿奇恨不得刚才那酒瓶子结结实实砸在秦迎这东西脑袋上，或者他再给他来一瓶子，“这辈子我要不操死你妈我就不姓阿！”

“你本来就不姓阿。”

秦迎绕到酒吧后门的时候身上还湿着，浑身都是新鲜的酒精味儿，没经过内脏直接洒在了身上，所以不怎么难闻，但香料挥发之后只剩下了乙醇还附着在衣料上，有些刺鼻。

他拢了拢半干的头发，一打开门就被冷风给吹了一个激灵，他赶紧把连帽衫给拉紧了些，帽子拽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了尖尖的下巴，就这么猝不及防闯进了夜幕里，不像什么好人。

远远的大路上闹闹哄哄地聚了一群人，相撞的车冒着危险的黑烟，救护车闪着光嗷呜嗷呜不歇劲儿地响。

秦迎哼着歌拐进了小路，“最爱你的人是我你怎么舍得我难过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最爱你的人是我你怎么舍得我难过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最爱你的人是我。”

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然后呢，死活想不起来，只能来来回回只唱这么三个短句，荡着回音的狭小的巷子，越往深处走越安静，远离了这座城市通宵光亮的声色场，就连路灯都有好几盏不亮。

活在太阳里的人，都早已经睡了。

他突然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小时候有人跟他说过的一句话，抓着他的手，盘腿坐在土里，身后是火红的夕阳，说：“我们将在没有黑暗的地方相会。”

这句话在秦迎这里一直是充满希望的一句话。

没有黑暗，多么有希望。

即便是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这句话的出处，自然也不知道它真正的意思。

可是在这么一个普通的夜晚，酒液灯光鲜血救护车和昏暗的小路，还有路灯底下打转的寒夜里最后的小虫，秦迎突然想，没有黑暗？他刚刚离开的地方就永远不会暗。白天有日光，夜晚是灯光。

他租的房子并不远，步行十分钟左右，但就这么十分钟的路程他愣是感觉走了一个世纪，回家之后栽到沙发上就睡了过去，凌晨惊醒的时候才觉得浑身难受，可能是发烧了。

温度不怎么高，老式的水银温度计以前停在36度9，秦迎甩了几下没把水银柱甩下去，干脆直接夹在咯吱窝里量了起来，也不确定时间过了多久，当然，夹得牢靠不牢靠也不确定，他拿出来转动着在灯光底下看了好几圈儿，怎么看怎么觉得那温度还是停在36度9没动。

但秦迎就是觉得自己烧得厉害。

人的偏执有时候没什么道理，特别是在深夜里，脑子不怎么清醒的时候，就算没有什么实实在在的证据，也还是愿意按着自己的想法来。

他手撑着地从沙发上爬起来，随便裹了一件厚外套，红艳艳的围巾绕了三圈，才半死不活出门去买药。

已经快天亮了，到处都朦朦胧胧的像是罩在一层雾里头。

秦迎可能是醉懵了，也可能是撒癔症，竟然捏着嗓子唱起了歌，唱得嘶哑难听，调儿跑了个九曲十八弯，结果惊着了垃圾桶里睡觉的老狗，一下子蹿出来把他吓了一跳，脚底下被绊了一下脸朝下直直栽了下去。

软绵绵的像是扑在了一团云上，一点没摔疼，秦迎眯缝着眼睛撑着地爬起来，在地上没站稳，像是踩到了围巾，勒着脖子不得已弓了腰，秦迎往前摔了两步，好歹没又一次倒下，围巾早被扯了下来，掉落在身后被主人给忘了个干净。

第二天过了晌午秦迎清醒过来之后，看着自己身上沾的血才后知后觉倒吸了口凉气。昨天晚上砸到的，好像是个……人？或者尸体？或者，是什么别的东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