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1 / 2)
谢先行被钉在一条金色铁链上。
祁年手上的血一滴没有浪费,全部用在怨鬼和郑流身上,这是他渡化得最完美的一次,血液中的金色比之前都明亮了许多。
他本以为渡完郑流就结束了,他来不及找什么东西来止血,只握拳想暂时压一压,却握住了一条锁链,用血铸就的链子,长链尽头穿过谢先行的身体。
谢先行今天穿了一件连帽衫,戴了口罩,从上到下都包裹严实。但现在帽子口罩都掉了,大概是长链径直刺过来时被气流吹掉的。
祁年看到他嘴角到锁骨的黑纹,他想到什么,瞳孔骤缩,他下意识想要放手,可长链本就是用他的血化就的,与他的身体相连,他一时竟然脱手不得。
“谢先行!”他心中大痛,想要向他靠近,可金链又向谢先行身体里刺进去。
他不敢再动。
谢先行右手拿着纸刀,腹部是金链,他看着祁年,本来是很痛的,却扯起嘴角笑了笑。
他这一天,一直追着祁年的脚步走,全心全意地想要找到他。即便他对祁年的能力很有信心,他猜想也许郑流伤不到他几分,他猜想就算他不在,祁年也能成功渡化。
他想得不错,他到时祁年身上的伤口确实不多,他确实马上就要渡化郑流。
分毫不差。
但他愤怒,抑制不住的愤怒,是他这么多年以来最愤怒的一次。他没法忍受别人在祁年身上留下伤口。
他早就说过了,只有他能杀了祁年,必须是他。
渡化后的祁年与从前又有了些变化,他对祁年越来越熟悉,对他每一个或平和或温柔的神情,哪怕是眉间的一点点小的皱褶,都无比熟悉。
明明应该更陌生的。
祁年却好像在逐渐变成他脑海深处真正熟悉的那个人。
可是,他也越来越迫切地想要杀了他。
随后,他重新举起纸刀,黑眸之中杀气毕现,无视穿透身体的金链,他一步步往前,他们中间隔着一条金链,每一次在他身体里摩擦都带来巨大的疼痛。
翻江倒海,痛入骨髓。在公寓独自忍受时他失控翻滚,在这里他却仅仅是闷哼一声,却更加激动兴奋。
他终于能杀了他。
他们在痛苦之中靠近。
祁年面色苍白,身上有些微的发抖,他颤声道:“你不要动……”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明明知道应该制止谢先行的接近,他却没有办法真正强硬地拒绝。
谢先行停在咫尺之距,他专注地凝视祁年,好像深情,又好像是全然的冷漠。
祁年看到他一双眼睛已经是全黑,透不出一丝光芒。满天星子都黯淡下去,他与光无缘。
谢先行杀了那么多不知所谓的小鬼,从来都是随意挥手,于他来说那些东西仅仅是磨刀石的作用,他没那么多杀意。
只有祁年,他是疯狂地想要杀了他。
只想亲手杀了他。
满身黑雾在泛着金光的血液之中烧灼,他不下地狱,因此只能一直承受。纸刀在祁年的目光下向他砍去。
那一刻他们都知晓了自己的心思。
在生死之间。
纸刀对群鬼来说一向是夺命凶器,但凡它砍下,没有鬼能逃脱。
但也许祁年不是鬼,纸刀裹着狂风砍下来,看着气势汹汹,在接触到祁年时竟然软成一张真正的纸页,在他脸上蹭了蹭,于是脸上的小伤口愈合了。
小纸刀又游向祁年的手掌,自己把自己折成长条,在祁年手上缠了一圈,迅速止了血。
金链顿时散去。
谢先行一时脱力就要跪倒在地,祁年连忙伸手扶住他,紧紧抱住。
谢先行下巴搭在他肩上,祁年仰头看着天空,眼眶湿润,却迟迟没有泪水滑出。
这一刻的他与身体里另一个人完美融合,他想把自己的体温全数传给谢先行,也想让谢先行永远这样在他怀里。
他甚至在想,他需要那条锁链,让谢先行再也不能离开。
他太想念他了。
这种想念,宛如停滞千万年的时光,在这一刻迸发出来。
祁年的全部力气都用来抱紧谢先行以及抑制住自己的眼泪,他几乎恍惚了,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说了一句:“我好想你。”
他只感觉谢先行胸膛一震,轻声道:“嗯。”
谢先行手放在两边,有那么一刻他想要不管不顾地挖出祁年的心脏,亲眼看着它停止跳动。
但也只是那么一瞬而已,他知道祁年在颤抖,双手迟疑地放在祁年后背,他害怕一碰到他就取了他的性命。
祁年这么没有防备,他刚才还带着哭腔说想他。
最终,他也只是维持着这样一个僵硬又可笑的拥抱姿势。
他不敢再拥抱他。
他在心里做了决定。
回去的路上两人没有任何交流,他俩心思各异,心知不是适合的交谈时机。
祁年冷静下来之后又与那个人精神分离,他像个旁观者,站在镜头前观察自己,也观察谢先行。
他不得不承认他也许有些喜欢谢先行,但远不足以表现出来的那样深厚的程度。
每次情绪爆发,他都被迫跟着那股冲动走,只想紧紧拥抱他,拼命地攀附在他身上,不离不分。
这太奇异了。
这感情太突如其来,他每每都以为自己的身体无法负荷,下一刻就会过载爆炸。
强悍到可怖的爱意。
回到学校后,祁年一直住在宿舍里。
学习之余苦苦思索如何对谢先行解释那天抱着他哭得那么悲伤且深情,哭的时候不觉得,回来之后那一幕总是在脑海里循环播放。
他从来没有哭得那么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