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阁楼(一)(1 / 2)
言瑾被人扶着回了房间,从背部传来的肿痛之感让他坐立难安,只得面朝下地趴在床上。受到压迫的肋间隐隐作痛,逼的他连咳了几声,又是从喉中飞出几道血丝。
从门外跑进来的家丁手忙脚乱地想要给言瑾顺顺气,手一碰到言瑾的后背就听到他吃痛的闷哼,才意识到言瑾刚遭了那样的毒打,此时最要紧之事该是尽快为他敷上些药才对。
言瑾的衣衫被轻轻褪下,裸露的后背整个呈现在家丁眼前,原本细腻光滑的皮肤上被荆条打出大片青紫色的瘀痕,瘀痕之间布着密密麻麻的出血点。那帮家丁下手虽重,却未伤及言瑾的筋骨,但如此这般已让言瑾颇是难受了。
家丁拿着药膏敷在言瑾背上,药膏冰凉的温度撞上伤处火辣辣的肿痛,直击言瑾的痛觉神经,令他四肢不自觉地蜷了蜷,紧闭的牙关间倒吸着凉气。药膏每一次接触皮肤,都如盐水渗进伤口一样,伴随着的是言瑾全身肌肉的痉挛,上药竟搞得像受刑似的。好不容易敷完药,言瑾紧绷的身体才如释重负地放松下来,依靠着深深的呼吸化解从肩胛到腰际遍布整个背部的痛感。
家丁看言瑾那一脸痛苦的表情,忍不住埋怨起来:“我说少爷啊,你也真是,老爷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都够生气了,你却还要激怒他,老老实实认个错不就得了。看看这给你打的,小的看着都觉得揪心。”
“认错?我是不明白此事我错在哪里,为何要为这样的事情认错?”言瑾艰难地支起身子,接过家丁递来的一杯水。
“老爷毕竟是一家之主嘛,家里大小事到底还是他老人家说了算。少爷你那时服个软,认个错,免得挨了一顿打,也好受一点不是?”
“他若是就如此把他的意志强加于我,倒不如直接将我打死。”一想到自己的父亲言瑾就由心底生出一阵忿忿之绪,像是要冲刷怒意一样仰头将杯中水一饮而尽。
家丁差点就要上来捂住言瑾的嘴了:“嘿哟我的少爷呀,这话可不能乱说啊!你要真有个什么事儿咱言府上下还不得翻天了?老爷就是在气头上才会一时冲动,也不至于真把少爷怎么着了,少爷也别火气这么大呀!”
言瑾瞪了他一眼:“就你多嘴!”一瞪瞪得那家丁立时噤了声,不再多说话。 言瑾连喝几杯水,感觉心里的火气消了些,药物在瘀伤上的作用也不再那么强烈,才又似询问又似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也不知老家伙有没有把清漪怎么样……”
家丁没忍住,接上了言瑾的话:“老爷没把段老板怎么样,只是拿了银票给段老板,让他从此以后离开少爷。段老板收了钱就走了。”
“收了钱……就走了?”言瑾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这是答应了?”
家丁不置可否:“这段老板怎么想的小的哪能知道,不过钱都收了,那就是答应了呗……”
家丁看到言瑾的脸色逐渐沉下来,有些心虚地放低了声音。
“段清漪绝不是贪慕金钱的人,断不会为了钱做下这样的决定,这中间一定还有什么原因……我得同他当面问一问。”
言瑾放下杯子便要起身,可身子刚直起来就剧烈地咳了起来,背上的疼痛迫使他不得不重新坐回到床上。
“得了,少爷,你这伤不好好休养个十天半月的怕是好不利索,也就别想那么多了,安心养伤吧!何况老爷也命令过了,让小的们看紧少爷,不能让少爷乱跑,少爷还是老老实实待在这房间里,哪儿也不要去了。”家丁看着弓着身子咳嗽的言瑾,无奈地说道。
言瑾也自知此时行动不便,虽然心有不甘也只得暂时妥协于这个事实。先前少年特有的含着叛逆桀骜的满身锐气顷刻间锋芒尽敛,言瑾也只有在提及清漪相关的事情时才会表现的像一只被磨去尖刺的刺猬,那平日里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冷漠在清漪面前才荡然无存。
言瑾不爱表达,甜言蜜语情话灌耳这样的事情他做不出,情意全隐在表情和动作里。言瑾身边的这些家丁也是跟了他很多年,都知道他家少爷自小就备受人爱慕,想跟他永结同好的绝不止沈宛菡一家。可言瑾对那些人或直白或含蓄的表现总是视而不见,以至于到底怎么才能打动言少爷一度成为富家小姐们茶余饭后议论的话题。如果这些小姐知道言瑾对待清漪是何种态度,怕是恨不得要以头抢地了。
这么多年来,言瑾对任何人哪怕是自己的父亲都没有展现过这样的温和细腻,为数不多的笑容几乎也全是给了清漪。家丁们私下里也会猜测少爷大概是对段老板动了真情,可是以段老板的身份,饶是全京城最当红的名角儿,也别提门不当户不对,连与言家作比的资格都没有。言瑾又是言家的独子,未来的家主,刻板而又传统的言老爷绝不会认同言瑾跟清漪之间的关系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老家伙……就算如此又能怎样?他以为关得住我的人就能关得住我的心吗?”言瑾满腹牢骚地嘟囔着,继而抬头看向家丁,眼神很强硬,“你还是多多留意清漪那边,一有什么情况随时向我汇报。他现在失掉倚靠,孤立无援,绝不可再发生像被人暗算卖进青楼里这等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