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青楼（三）（2 / 2）

刑罚进行了近半个钟头，惨叫声也一直持续。当龟公解下绳索将猫取出以后，清漪身上已是伤痕累累，模糊的血肉洇红了贴身穿的中衣。得以解脱的清漪喘着气，虚软地倒在地上，遍布全身的刺痛让他觉得连转动一下身子都是种折磨。围观的姑娘们惊叫连连，看着龟公抱着猫走出来，都慌忙躲闪开，仿佛是畏惧那猫染血的爪子挠到自己身上一样。

丽娘走过来蹲下，验看清漪的伤口，下人端来一盆水，丽娘伸出食指沾了一点舔了舔，点了点头：“不错，咸淡正合适。”尝罢便取了块方帕，蘸了水就想往清漪身上擦。

清漪一躲：“你……要干什么？”

“没什么，替你清清伤口。”

盐水浸湿的方帕贴上伤口，痛得清漪想在地上打滚。

“呃啊……啊啊啊啊！”火烧火燎的疼痛逼得清漪眼角都生出泪来，干脆一口咬上了自己的胳膊，把那些痛苦的声音都堵在了喉咙里。

丽娘的动作却没停，清漪的惨叫声变成了极力压抑的呜咽，直到丽娘觉得差不多了这才放下了方帕。而此时的清漪不住地抖动着，只剩下微弱的喘息声。

丽娘直起身子，扫视了一圈瑟瑟发抖着围观的人，抬高声音道：“以后再有违我集红院禁令，屡教不改者，他就是最鲜明的例子！”

丽娘这一招果然有效，所有围观者皆面露怯色，窃窃私语，看向清漪的眼神带着怜悯和同情。丽娘出来时众人也不约而同地齐声向丽娘道别。丽娘回头瞪了一眼清漪：“希望你能记住这一次的教训，下不为例。这青楼里的人，敢跟我丽娘作对，是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丽娘离开，围观的众人也作鸟兽散，徒留下清漪可怜地倚在房柱上，只能靠喘气缓解浑身上下的剧痛。即将喷薄而出的眼泪被清漪硬生生收了回去，可是委屈的情绪还是郁结在心口。

他无亲无故，写信求助时唯一能想到的人便只有言瑾。可信还未寄出就被丽娘截获，不仅仅是他所遭遇的一切，连同心里的那些苦闷都无人可以倾诉。他害怕他哪天真的迫不得已失了身，言瑾会像对待一块破抹布一样嫌恶地将他丢掉。

言瑾像一道光芒，清漪贪恋这道光芒。

言瑾……言瑾很重要。

越是在这样倍感无助和孤独的时刻，清漪对言瑾的思念越深。可他心上的人目前连他身在何处都不知道。

清漪拖起无力的身体，忍着走路时牵扯到伤口的疼痛，蹒跚着走到桌案前拿起药瓶，倒出药粉撒在自己的伤口之上。桌案上的镜子里映出清漪狼狈的脸庞，清漪自嘲地扯动嘴角，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

现在这般模样还真是惨啊……以前红透京城的段老板如今却沦落为青楼里一个受人欺凌的嬖童，像当初迫于无奈加入段家班一致，习惯的生活突然之间化为泡影。清漪并非留恋那些富贵和地位，不过是想有尊严有清白地活下去。

但，下九流的人去追求什么尊严和清白是不是太奢求了些？

清漪收回了目光，带着满眼的落寞继续埋下头来处理伤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