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青楼（四）（1 / 2）
药粉的成分相对温和，撒在伤口上虽然也有些刺痛，可比起盐水来仍是好了许多。丽娘让人配好的那盆盐水盐分适中，既不至于让清漪疼的死去活来，也不会让他太好过。
这下子清漪彻底见识到了丽娘的心狠手辣。丽娘还有多少整治人的手段清漪不得而知，“雨打梨花”仅仅只是其中之一，甚至还不能算得上是最为残酷的惩罚，都将他弄成这么个模样。虽然青楼不会让这些赚钱工具折损性命，但清漪自认为他并不是什么性格极为刚硬的人，若真到了那个时候，必然受不住酷刑的折磨，宁愿赴死。再如何，也得留住这条性命，面对当前的这种状况，清漪终于还是妥协了。
丽娘也不是那种罚了你就对你一直疾言厉色的人，她很懂得如何控制这些人的心，习惯打一巴掌再给一个甜枣。罚过清漪之后，丽娘没再继续凶巴巴地对待他，反而唱起了白脸，给他送药疗伤不说，还备了许多利于伤口愈合的食物。过了一段时间以后，清漪的伤总算是没什么大碍了。
清漪仍像先前那样给客人唱唱曲，有时也会陪着客人喝酒。他酒量还是很差，都是被逼无奈才喝上一两杯。久而久之，清漪在集红院里的名气渐渐起来了，不少客人前来消遣，都会特地指明清漪“开盘”。每次清漪端出干鲜果品来给客人——行话叫“装干湿”，总能获得不少的盘子钱。加上挣得的缠头，也是一笔可观的收入。丽娘也是看在眼里乐在心里，对清漪的态度较之以往又是好了不少，可尝过苦头的清漪却不会再相信她这些表面现象了。
……
这天傍晚，集红院来了几个特殊的客人，为首那人锦缎在身，气宇轩昂，一看就是有钱的主儿。丽娘一眼就瞧出这不是一般人，忙是满脸堆笑地迎上前来，一边吆喝着“见客”，一边把几人领到一处隔间内坐定，端茶倒水，连声问为首的那个男子：“这位客官，想点哪个姑娘啊？”
男子将众姑娘反反复复打量了一遍，摇了摇头：“妈妈，听说你这儿有个小生，曲儿唱的不错……”
丽娘立即会意：“原来客官你是为他来的啊！妾身这就让人把他叫过来。”不多时，清漪来到了隔间内。男子看了清漪一眼，淡淡地说了一句：“好了，这里没什么事了，妈妈你先去别处忙吧。”
“好，好，那客官你们慢聊，妾身就不打搅了。”丽娘笑着欠了欠身，路过清漪身边时，还别有深意地蹭了蹭他的胳膊。
隔间里只剩了清漪和几位客人，清漪上前一步，从果盘中拿起一颗荔枝：“您要不要吃点荔枝？”男子没做声，清漪就当他默认了，三指夹住荔枝一捏，红色的外壳破裂，半透明凝脂状的果肉显露出来，骨碌碌滚到了果盘里。
男子一直默默地注视着清漪，待他剥了五六颗荔枝以后，突然开了口，语气里带着笑意：“我们是不是以前见过？”
清漪抬起头，正对上男子的面孔。这样貌的确令他生出熟悉之感，可一时也不敢确认。
“玉壶春的段老板？”
“您是……您是那位禄大人？”清漪认了出来这正是曾去到玉壶春听戏、待他不错且将关押言瑾的那个府尹革职的大人。
那被称为禄大人的男子轻笑：“好久不见，没想到再见面竟是在这种地方。”
清漪感到有些尴尬：“是啊，确是好久不见呢……”
“戏楼的待遇不好么？段老板不在玉壶春唱戏，却跑到这窑子里来了，这是何意？”
“我……我也不知道被什么人打昏了过去，醒来就在这里了……”清漪把事情原委都告诉了禄大人。
禄大人蹙额：“这事无其他人知晓吗？”看见清漪摇头，更是疑惑。“言瑾也不知道？”
清漪以前在玉壶春的时候，他和言瑾的关系可谓人尽皆知。禄大人也算是熟客，此时问出言瑾倒也不奇怪。
提起言瑾，清漪神色更是失落：“我曾多次写信想联系言少爷，可是……那些信全都被青楼的妈妈截了去不说，还狠狠惩治了我一顿，至于言少爷，我也是有数月没有他的消息了。”
“这真是……那鸨母对你用刑了？也是为难你了。”
两人像友人叙旧般闲谈了一会儿，清漪突然话锋一转，问了一句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问题：“禄大人，那个……那天我在你房中醉酒之后，到底有没有发生什么？”
“嗯？你自己醉倒在我的床上，还问我有没有发生什么？我要是说有呢？”
清漪脸色一变，有点慌了神地追问道：“真……真的吗？”
看他这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禄大人忍俊不禁：“当然不是真的，那日你醉倒之后就在床上睡着了，我怕扰了你，就去别的房间休息了。”
得到禄大人的回答，清漪心里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禄大人却还想逗逗他：“怎么？是不是怕这事儿被言少爷得知了会生气？”
清漪知道这是在逗他，双颊还是不自觉地红了一下。见他是这副表情，禄大人心里不知怎的竟有些不是滋味。
“这样，我替你赎了身，把你送回玉壶春如何？”
清漪还没来得及回答，禄大人身旁的一个侍卫就接了口：“大人，这……”便附在禄大人耳边叽里咕噜说了一番。
禄大人似乎也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沉默了片刻，道：“我还有要务在身，一时半会儿回不了京城，你不如先跟着我，等我处理完一切事宜，再送你回去。”
清漪顿了顿，果断地拒绝了：“既然大人有要事，那就不便麻烦了。赎身之事，大人也不必费心了，只是我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拜托大人替我捎个口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