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1 / 2）
司鸿重华离京前那一场纠缠, 事后司鸿芷没有服药。
一是，因为他的话, 她已暗下决心再试一次，无避孕的必要。
二是, 她已经服过两次避子汤，相当于剥夺了两次她的孩子来到这个世间的机会, 无论如何做不到第三次。
梦境中那个未曾谋面的孩子，是她心底隐秘的遗憾和伤痛。
这时的她并没有想，万一有孕会如何, 现在并不是个好时机。
哪会有那么巧呢，不过一次而已。
但现实告诉她，就是这么巧。
因为从没朝这个方向想，加之并没什么孕吐反应, 直到两个多月后她才发现。
她简直不敢相信, 自己还是懂些医术的，竟然迟钝至此。
直到这时, 她才想到，如果司马重华不能及时赶回，她该如何安置这个孩子。
大军远在江南, 双方都是倾全国之力，加上南方复杂的地形和气候，可想而知，这场战争必不会轻松。
而她的肚子却不等人，很快就会露出行迹, 从第四个月开始，她便不能见人。在此之前，必须把一切安排妥当，给孩子一个恰当的身份。
第一个知道她有孕的是柳溶，平日那样稳重内敛的人，竟然高兴得近乎失态，不停地抚掌，结结巴巴道：“陛下、陛下放心，奴婢定会安排好一切。实际上奴婢早就训练了一批秘密伺候的人，就在薰风殿，陛下的事绝不对透露出去半个字。奴婢会以性命守护陛下平安生产。”他隐隐含泪，“如果淑媛娘娘看到陛下今天，该有多么欣慰，奴婢、奴婢的努力没有白费，改日一定要告诉娘娘这个好消息。”
司鸿芷：“……”
什么叫你的努力没有白费，多么让人误会……
司鸿芷窘道：“这件事要找阿娘好好商议一下，现在大司马不在，必须商量出一个妥当章程，往后还有好几个月，要担心的事情多着呢。”
柳溶点头，唤上碧螺，三人去了含章殿。
屏退其他人，司鸿芷红着脸，吞吞吐吐把自己有孕的事说了，陈太后先是怔住，随即惊喜，拉住她上下看，“真的，确认了，我要当祖母了？”
司鸿芷赧然点头。
陈太后双手交握，神色激动，“谢天谢地，谢祖宗保佑，这个孩子是我们所有人、我们皇家最大的倚仗和希望，当日在邺城，何曾想到会有今天？我一定要向列祖列宗向各位神灵拜谢。阿芷，以后你就不必到含章殿来看阿娘了，阿娘去看你，你一定要好好将养身体，知道吗？”
她高兴得有些忘其所以，整个人从内到外透出一种光来，仿佛年轻了十几岁，让司鸿芷颇受感动。
碧螺反而是最镇定的那个，惊讶过后，她没有诉说自己的担忧，微微笑道：“恭喜陛下，恭喜太后，这是我们到洛阳以来最大的喜事，一定要好好筹划才行。”
一句话拉回众人的理智，几人平静下来，开始商议接下来面临的种种实际问题。
柳溶道：“正要禀告陛下太后，这些年，奴婢专门准备一些聋哑宫婢内侍，就放在熏风殿。奴婢原想，陛下要秘密接见什么人，或商议什么事，就去那里，不必担心谁走漏消息。现在正好可以用到，以后陛下月份大了，去那边居住，不怕给人看到，很安全。”
司鸿芷和陈太后无不感叹其用心。
关于孩子的身份问题，陈太后道：“就说碧螺偶然被幸有了身孕，日后等孩子生下，交给皇后抚养，皇后一直盼望孩子，自然不会拒绝。”
司鸿芷默默，是个不错的主意，除了一些细节问题……
接下来就是在皇后无知无觉的情况下，说服她心甘情愿地配合。
暮春时节，柳絮飘舞，如下了一场柔曼的飞雪。
司鸿芷邀皇后在徽音殿附近的花园小亭见面。小亭外，繁花似锦，春色如醉。
司鸿芷微垂着头，面含愧色地告诉皇后，自己一次酒后失德，宠幸了碧螺，事后非常后悔，谁知，碧螺竟因此有孕。
“朕曾发誓只娶一个皇后，碧螺素知朕心意，发生这种事，是朕对不起皇后，对不起碧螺。
碧螺于朕而言，如同邻家阿姊，她无意为妃，而朕也不会再纳其他人。只是孩子无辜，毕竟是皇家骨血，朕想等她生下来，交给皇后抚养，就说是皇后所出，不知皇后意下如何？”
说罢，脸上愧色愈浓。
她确实惭愧，皇后是个贤良温和的女子，值得任何人珍重以待，现在，却被他们拉进这趟浑水。
可皇后见到天子这样，只觉心疼。
自小所受的教育，根深蒂固的观念，善良平和的性情，让她从不觉得，皇帝宠幸别人有什么错。
为何要道歉呢？
天子如此完美，待她温柔体贴，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天子快活，如果她不能做到，别人有何不可呢？只要“他”能够快活。
她知晓自己的身体，最怕不能为天子绵延子嗣。天子只娶一后，不纳别的嫔妃，她固然感激，可同样压力巨大，于心难安。
现在，天子要把孩子交给她抚养，还要她做孩子唯一的母亲。
这份看重，让她感怀于心，她眼睛微润，感激地下拜，“谢谢陛下如此信任妾，妾必尽心竭力抚养皇嗣，不负陛下所托。”
司鸿芷不知心中是什么滋味，诚恳道：“朕何其有幸，能有卿做皇后。”
皇后脸红了。
司鸿芷道：“那朕……就把皇后有孕的消息昭告天下？”
皇后脸色愈红，微微点头。
司鸿芷道：“从现在起，皇后就可以稍稍装扮一下了，”她在肚子上比划了一下，微笑，“有东西捂着，对皇后易冷的体质也好。”
皇后心中暖暖。
“如果……有人进宫来见皇后，实在推不掉，还请皇后注意掩饰一二。”
“陛下放心，妾明白，知道该怎么做。”
能够与天子共享一个秘密，能够被“他”需要，而不是一味接受“他”的好，皇后心中涌起难言的雀跃，眉眼微微发光。
此后，宫中放出风声，中宫有孕。
皇后母家来人，主要担心皇后的身体。皇帝只娶一后，对何家来说，是喜更是忧。男人考虑的是，如今掌控朝廷的是大司马，皇帝如此示好何家（想得多），对何家可不是什么好事。
女人不管这些，何母担忧的只是女儿的身体。女人生育如同过鬼门关，宠爱再好，和命比起来算什么？何母倒希望皇帝多纳几个妃子，这样她女儿的性命要安全许多。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跟女儿念叨的，念叨多了，皇后难免受其影响。
再次听母亲说起这事，皇后好生安慰了一番，让她不要担心，待她离去，皇后想起母亲的话，深觉自己幸运。
然后，司鸿芷便通过大司马府，把中宫有孕消息传到了司鸿重华那里。
告诉他两层意思，其一，她有孕了；其二，她给孩子安排了个合适的身份，中宫之子。
再没有比这个身份更尊贵更合适的了。
她相信他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