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2 / 2）
他每天很忙，但是再忙也会抽出时间进宫一趟。
初始陪她说说话，下下棋，或听一听她新做的曲子，有时会借当值的名义宿在宫中，陪她吃个饭，散个步。
后来，在宫里的时间多起来，干脆把公事搬到宫中。她深切体会到他每天要处理多少事情，何谓实权，不过是在这种烦难冗杂中磨出来的罢了。她只在旁边看着，就脑仁儿突突生疼，更遑论耐着性子一项项处理。
莫名愧疚的同时，又生出丝丝心疼感。
他并不避讳让她参与，似乎在告诉她，并不避讳与她共享权力。但，这也要有能力驾驭才行，她一向量力而行。
渐渐发展到，两人共处一室，你做你的事，我做我的事，哪怕一句话不说，也不觉尴尬。
这在以前的她是无法想象的，以前，只要两人之间出现长时间沉默，她就尴尬得坐立不安，不是想把对面的人赶走，就是想自己逃走。
而现在，只要抬头看见他，就心生安定。好像他专心工作，就是她赖以生存的国家平稳运行的保证。那种踏实，难以言喻。
恍然有种岁月静好之感。
有时抬头时，会发现他正目不转睛地凝视她，四目相对，她倏然脸红，心跳加速。
恍恍惚惚地想，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想象中，那个“陪伴她的人”已经不知不觉地换成他的样貌……
冬天过去，新年来临，她已经步入十九岁。
刚刚下过一场雪，他进宫来看她，她发现他脸色不对，伸手一触，不禁道：“你发热了！”
刚要唤太医过来，他止住她，道：“已经看过，用了药，不碍事，别忙活了，过来坐会儿。”
她气急，“病了为什么不在家好好休息，这么冷的天，当自己是神仙不成？”
他眉眼温柔，半开玩笑，语气轻松，“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她的心微微一颤，道：“我可以去大司马府。”
他拉住她，“等下次，这次来都来了，陪我坐会儿。”
她坐在他身边，两人四目相望，他的目光那么温柔，那么温柔，隐有痴意。
她像是被蛊惑了，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轻触他的唇，喃喃道：“都干枯起皮了，阿兄要喝水吗？”
他捉住她的手指，低头吻她的指尖。
他唇舌灼热的温度从指尖一直烫到她的心底，她整个人都微微颤抖起来。
他慢慢抬眼，目光落到她的唇上，声音微哑，“可以吗？”
她没有回答，却倾身凑过去，主动吻他的唇角，伸出舌尖，润他干枯的唇。
他手臂一紧，把她禁锢在自己怀中，一手
托住她的后脑，一手控着她的纤腰，低头吻她。
他很克制，哪怕渴望得身心发狂，还是很克制地，缓缓吻她，一点点深入，温柔绵长。
她感觉到了，她从来不知，一个吻竟能让人如此灵魂战栗。
她软在他的怀中，两人紧紧相偎，喘息急促。
耳边是他有力的心跳声，颈旁是他滚烫的气息，身下……他的身体已经失控，那灼热的触感，可以清晰地感觉到……
她脸如火烧，一动也不敢动。
他艰难地平复自己，并没有更进一步。
之后，她发现，他的身体很容易失控，哪怕最简单的亲吻，也能感到那种剑拔弩张的渴望。
但即便是如此，他也没有提出更进一步，没有沾染其他女色。
从她十九岁到二十岁，他竟克制忍耐一年有余。
她想起他的父皇，喜爱那个嫔妃，便对其施展自己的欲.望，据说，这是宠爱。
以前，她也是这么认为的。
而现在，她模模糊糊地意识到，其实是不同的，喜欢是放纵内心的欲.望，而爱就是克制，心甘情愿地为对方克制自己。
是他让她看到，一个男人珍爱一个女人，是何等模样。
他就这样，用这么长的时间，一点点让她放下戒心，深深地打动她。
随着两人感情日渐亲密，看他每次亲热后饱受煎熬，其实她不是不焦急，不是不想与他欢好。
但……她也很怕，怕自己事后控制不住流泪，不仅丢人败兴，还给他留下心理阴影，若日后大司马因此不举可怎么好？
为此，她在心中演练，回忆两人曾经有过的激情经历，面红耳赤心潮澎湃过后，待平静下来，她的心就如同夜色下浪潮退去后的沙滩，冰冷，沉寂，荒凉。
然后被一种浓郁的悲戚覆盖，开始不由自主地掉眼泪。
既忍不住会想两人之间的亲密，又忍不住会跌入随之而来的黑暗情绪泥淖，泪水潸然。
光想想就如此，可知实际发生后会怎样。
这就是她不敢更进一步的原因。
她也很苦恼，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怀疑自己其实和那些皇兄们一样，有心理变态因子，只不过她的更隐晦一些。
永昌五年春，南朝发生□□，南朝朝廷岌岌可危。
北朝朝廷立刻意识到，这是收复南朝的好机会。
司鸿重华开始调遣大军，国中开始了忙碌的准备工作。
司鸿重华最后一次进宫，向她辞行。
把她抱在怀中一遍遍亲吻，道：“我对阿芷的承诺可以兑现了，等我回来，必把统一的江山献在你面前，作为你二十岁寿辰贺礼。”
她眼眶一热，“嗯”了一声，偎在他的胸前，摸着他坚毅的脸庞，道：“那阿兄想要什么封赏，阿兄的爵位、封地都该再加封一级，再封个相国如何？”
他垂眸看她，不语。
“怎么？”
他道：“你知道我最想得到的并不是这些。”
“那阿兄最想得到什么？其实我早想说了，阿兄从来没有考虑过接受禅让么，只要阿兄不改姓，江山还属于司鸿氏，有何不可呢？”
司鸿重华低头挨个咬她的手指，道：“你是真心的，还是故意的，若我真的那样做了，岂不是作茧自缚把自己放在火炉上炙烤？
我受父皇护佑之恩，被赐皇姓，先拥立白雀，后改陛下，反叛白雀是因其暴虐，迫不得已。若再反陛下，从对自己有恩的司鸿氏手中夺取江山，让天下百姓如何看我，后人如何评价？
到时国中又起波澜，你我平生所愿，就是国家安定，何必为了一个皇帝虚名自讨苦吃？换作你，你会吗？”
司鸿芷心神震动，同时又陷入深深的疑惑，虽说前生今世有很大不同，但人毕竟还是那个人，难道因为境况变化，想法也会完全迥异？
他慢慢把玩她的手指，道：“我不是说了么，最合适的继承人，是陛下的孩子。”
她心神微动。
他道：“我不要江山，我只守护，在我心中，皇帝称号于我不及阿芷一指。”
她曾以为，自己对甜言蜜语免疫，其实并不，不知从何时起，她已经对他偶尔的情话无丝毫抵抗力。
她长睫微动，搂住他的颈，“原来我在阿兄心中如此重要，守护江山为国出征的大将军，有权得到他想要的奖赏。”
司鸿重华倏然抬头，目光火热。
司鸿芷脸微红，犹疑一瞬，“如果事后我流眼泪……其实并不是不情愿，阿兄就当是喜极而泣，不要放在心上……”
话未说完，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抱起她，压在床上……
事后，她虽然竭力抑制，还是控制不住流泪了。
他一边亲吻她的眼睛，一边抚摸她的后背，缓缓安抚她，待她眼泪渐止，他又控制不住，压着她放纵一次。
她睫毛湿漉漉的睡在他怀中，他摸着她湿润的面庞，心中又怜爱又好笑，轻轻亲吻她许久，怕惊醒她，悄然起身，坐在床沿，看着她，又亲吻她的手，这才静静离去。
司鸿芷醒来后，床上只剩下她一个人，她发呆良久，忍住眼泪，让碧螺进来伺候。
这一次，她没有用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