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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第90章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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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下, 他微低着头看她, 眉目落在阴影里, 如涂了一层重墨, 声音亦是, “我不知道?从头到尾都只有你一个!虽然你骗术高明,骗过我的眼睛, 但我的心依然认出了你, 倾慕于你!没错, 我就钟情于陛下这样的, 无论你是谁, 无论你是男是女,你说我知道不知道?”

他盯着她的眼睛,字字清晰, 不容错辨。

是因为这样的月色, 这一刻的软弱,还是这听起来真挚而有力的表白,她的心无声怦然。

她避开他的目光, 垂下头,无言以对。

他抬起她的下颌,望着她那双美得让人心醉也让人心碎的眼睛,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陛下怎么说?”

她有些慌乱,但很快镇定下来,轻声道:“虽然我答应了阿兄的婚事, 但那时我……我不过十三岁,还是个孩子。这些年,经历了这么多事,小时候那些念头早就变了。一直以来,我把阿兄视为父兄敬重依靠,在我心里,这比男女之情要厚重得多,珍贵得多,也牢靠得多。我不想打破这样的感情,否则会惶然无措,无所适从。我……并不想这样……”

仿佛有浓郁的苦味在口腔漫开,渐渐延伸到心上,他连出口的话都带着苦涩的味道,却毫不退缩,“你还是可以把我当作父兄依靠,我依然会像以前那样护你助你,这份感情不会减少。只是又增加了男女之情而已,我只会更爱你,两人之间的感情只会更深厚,联系更紧密,完全无需担忧害怕,陛下安心接受就是。”

司鸿芷:“……”

既视作父兄,又有男女之情,这样说,真的不变态吗?

司鸿重华离她更近了些,声音低沉,宛如引诱,“你看如何?”

司鸿芷后退一步,脸如火烫,“我、我考虑考虑……”

他再次逼近,“考虑多久?”

“……”司鸿芷头皮发炸,终于怒了,“阿兄是娶不到媳妇的山野汉子吗,干吗一副逼亲抢亲的架势,我哪里知道多久,哪里知道会不会答应。”

她羞恼起来格外鲜活生动,就像记忆里的小公主,他不自觉地心软,微微含笑,“我当然急切,三十岁的人了,连媳妇都没有,每天晚上只能靠假想公主沐浴的样子入睡……”

猝不及防地被浓郁的色气糊满脸,司鸿芷只觉轰然一声,全身都燃烧起来,转身就走。

司鸿重华一把拉住她,缓缓揉着她的手,不疾不徐道:“陛下要知道,只要我活着,你身边就不可能出现别的男人,陛下不应我,你我都得孤独一世,世上多两条光棍。陛下应了,两人都得圆满,岂不皆大欢喜,你说呢?”

“……”

这下,司鸿芷真的暴走了。

她用力脱开他的手,匆匆逃离,司鸿重华并没有去追,月光下看着她的背影,目光温柔宠溺。

次日,他命人送她一个盒子。

司鸿芷打开,见里面是两枚桃状的红丝带编成的结,纹路盘曲回旋,扣与扣连环相套,既结实又饱满,足见编者用心。

她取出来把玩,心想倒是挺好看的,就是这太女儿气的东西,如今她都不能放在明面上玩赏,要是收起来,过不了多久就会忘记,送她这个做什么?总不会让她在夜深人静时玩吧。

她一时无法理解那人的心思。

恰碧螺进来,看到她手中的物件,讶然笑道:“同心结?哪来的?”略略一想,已然明白,“大司马?大司马送陛下同心结……”

腰中双绮带,梦为同心结。

司鸿芷忽然明白了,脸倏地变红,她把结子放进盒子,道:“收起来吧。”

碧螺没说什么,端起盒子。

她托着腮在窗前发呆,一株海棠轻轻晃动,拂乱一窗光影。

她想着司鸿重华的样子,实在很难把他和送同心结的画风联系起来。

忆起他昨晚说的话,心微乱。

她从未想过与他有感情的瓜葛。

在她的设想中,自己以广陵王身份(或者其他封号)退位,回邺城居住。后半生找个人相伴,连想象中相伴的人,也与他是完全不同的类型,要文雅、低调、多才多艺……

此人可能是她的属官、护卫、侍从……

没有婚姻,只有相守,亲密的感情只属于两个人,表面上依然维持着藩王部属的关系。

她说,我不想以女子身份走到某个男人身边去。

这是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哪怕设想中与她相伴的男人,也是隶属于她。

恍惚间,又忆及那个梦。孩子出世后,她的生命如被掏空,虚弱至极,疲惫至极。她气息微弱地问身旁陌生的侍女,孩子在哪里,侍女低下头,轻声问她,是否愿进大司马的后院。

她怀疑自己没听清,微微偏头,侍女又低而清晰地问了一遍。

当时她说什么?

她淡淡道:“以后这样的话不必再提。”

哪怕此时的她虚弱又狼狈,而那从骨子中透出的皇家尊严却震慑住面前的人,侍女低头后退一步,似敬畏,似羞惭,呐呐不能言。

她很快昏睡过去。

这段插曲就如投入深海的一粒石子,没有泛起丝毫涟漪,便销声匿迹。

就像一瞬的幻觉。

她没有再提起孩子,也没再想那个男人。

对于一个做过皇帝的人,哪怕她毫无实权,处处受制,形同傀儡,她可以以傀儡的身份忍耐皇后、讨好权臣,但让她隐姓埋名以姬妾身份去伺候一个男人。

天方夜谭。

别说去想,哪怕只听到一个字,都是莫大的侮辱。

那一段,被她强行从记忆中删除,拒绝想起。

而今,因为这个同心结,思绪纷纭,竟突然想起来了。

梦境遥远,那一节掀不起心湖半分波澜。

她想的是如今的境况,大司马,以及将来。

喜欢他吗?不喜欢吗?

当他率领晋州大军解邺城之围时;当他对她说,我必把长安取来献于殿下时;当他豪气万千地告诉她,要取来这万里江山献在她足下时;当他为解她疑虑,发誓终生不娶时……

如何不动容?

她不知纯粹的男女之情是怎样的,她对他的感情非常复杂,非常复杂,既敬重、感激、依赖、如兄如父,又夹杂着深深的忌惮、提防、虚与委蛇,交错成一座厚重的山,沉沉地压在她的生命中。

前生今世,他盘踞了她生命的大部,若抽取司鸿重华这四个字,她的生命比一张小纸片的厚度还不如。

太浓厚,太复杂,根本让人想不起男女之情四个字。

她会因他的情意心生朦胧的欢喜。

但让她依附于一个男人,把自己的全部托于一个男人之手,内心就会生出巨大的不安全感,如同让蜗牛脱去外壳,她做不到。

她在窗前凝眉沉思,良久,无法回神。

傍晚时分,司鸿重华进宫,并没有提起那个同心结,她也没有。

他照例在她这里吃饭,饭后拉她散步,然后把她送到寝殿前,在她进殿一刻,他突然问:“重阳日我们出去登高如何?”

她还未回答,他忙又补充,“这回有臣子随行,绝不会出现上次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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