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第89章 ...（1 / 2）
朝廷的朝会大司马自然是不参加的, 甚至连大司马府的一些官员也不参加。国家的重大决策均出自司马幕府, 朝廷的朝会没什么实际内容, 倒像是给她这个没实权的皇帝的一个玩具, 真正手握权柄的人不屑参合。
司鸿重华表面上对她恪守臣礼, 实际上在外面该有的权臣派头一点不少。
对此，司鸿芷倒没什么意见。
以前, 她想要邺城平安。
现在, 她想要国家安定, 四海一统, 江山暂时不改姓。如此, 便算尽了今生最大职责，其他的，不过小节, 无关紧要。
至于闭眼之后会如何, 她管不着，更懒得管。
何况，私心里, 她觉得，没有司鸿重华的朝会更自在。
哪怕只是形式，她还是按时按点地参加，听听臣子们的奏折文章, 闲聊吐糟，与无聊中自得其乐。
大司马数次面圣被拒之门外的事便有人说话了，一名蔡姓臣子道, 如今国家内忧外患，身为皇帝更应该励精图治，虚心纳谏，礼待重臣。怎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拒见大司马，岂非轻慢？关键是，他是谁？功劳盖世，权倾朝野的大司马！轻慢他，是嫌这个国家亡得不够快吗？
话说得有点重，配上其语气措辞，很有为大司马张目的意思。
旁边有人不乐意了，能站在朝会上的，多是倾向于朝廷的人，其中不乏死忠之臣。当下一个臣子便讽刺道，蔡大人站错地方了，你不应该在朝堂上，而应该在大司马府。还劝蔡臣早日到大司马府报到，给别人腾位置。朝廷的官位一个萝卜一个坑，你向往大司马府的伙食，别人还钟情朝廷的禄米呢，莫挡了别人的晋升之道。
把蔡臣气得哆嗦，慷慨激昂地说自己一片忠心向日月，见君主有失而不劝谏，反在一旁混淆视听，污蔑朝廷重臣，这才是真正的奸佞之辈，亡国之臣。
事实证明，一群饱读诗书的男人呛呛起来，和三岁的孩童争玩具没什么区别，真要撸袖子打人呢。
边上的大臣连忙把两人拉开。
好好的朝堂变成这样，司鸿芷额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她按着额头，朝旁边的柳溶递眼色，柳溶大喝一声：“肃静！”
朝堂上顿时鸦雀无声。
司鸿芷缓缓直起身子，道：“两位卿年纪都不小了，往日里还好，今日何故如此大火气？是猪油蒙了心还是吃了脏东西不消化，竟在御前失仪至此？”
她点出负责朝仪的官员，“下朝后好好教导两位大人御前礼仪，每人抄写五十遍，你负责检查。”
虽是责罚，语气却极为宁和，仿佛已经无力生气，“另外众卿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把朕和大司马视作对立，才是对国最大的不利。
至于轻慢云云，建议有疑问者问过大司马后再到朕面前说话。
不过，卿的谏言朕还是会认真思考，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另外，朕还有一句话要说，诸臣有事见朕自然是可以的。但若只是为两只耗子三只眼的鸡零狗碎，或是闲极无聊想领略朕的美貌风仪，到朕这里闲坐，消耗朕的茶水点心，朕敬谢不敏。”
众臣：“……”
“好了，诸臣若无事，就散了吧。”
她环视四周，见无人发话，便命退朝，起身进入后殿。
因这一出，她自我反省，觉得自己因私人感情影响公务，身在此位，却屡次拒见重臣确实不妥。所以午后，她在花园赏菊时，听闻大司马求见，虽满心无力，还是命人把他带来。
殿中见人，免不了有内史在旁记录，她很怕两人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在史书中添上骇人听闻的一笔。故，上次见司鸿重华时，就把内史等人赶了出去。
但这种事总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做。
干脆就在小花园相见，除了柳溶，旁边没其他人。
她坐在亭间的横凳上，身后斜阳如金，她如披了一身霞光锦缎，艳光夺目。
司鸿重华开始失神。
刚进亭子，她便抬起手，“大司马免礼，请坐。”
她对他仍然心怀敬重，大约没了六皇子的伪装，在他面前当皇帝不那么理直气壮，无法坦然接受他行礼。
司鸿重华在她对面坐下。
司鸿芷道：“大司马见我何事？”
司鸿重华默然有顷，道：“我想向陛下请罪，求陛下原谅。”
司鸿芷额上的青筋又开始跳，她按着额头，道：“不是说过了么，不需要请罪，也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我不怨恨大司马，也请大司马不要一再提醒我。”
“既不怨恨，为何这般疏离，即便不能像以前那样称呼我阿兄，叫我泰林也可。”
泰林，是他的字。
司鸿芷道：“大司马毕竟是兄长，称名称字都不够庄重，称官职名不是更显敬重么。”
司鸿重华无言。
半晌，自嘲道：“是啊，无论陛下如何待我，都是我应得的。”
“……”司鸿芷很想问一句，什么叫你应得的，我怎么对你了，称你为大司马，是辱了你还是怎么的？到底是谁受了委屈？
但她如今并不想和他多话，更不想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于是硬生生地沉默下来。
亭中的气氛如同凝滞，亭外，菊花轻摆，摇碎一地花影。
她想，看吧，这就是她不想见他的原因，无话可说，只会尴尬得令人浑身长毛。
而这人还十分没眼色地不离开。
她脑中飞快地转着念头，终于想到办法，起身道：“枯坐无聊，趁夕阳正好，出去走走吧。”
说着，率先向亭外走去。
他手指微动，在她从面前经过的一瞬，几乎想握住她的手，但最终克制住了自己。
她沿着宫中的林道，向最近的宫门走去，决定亲自把他送出宫，一了百了。
他丝毫未觉，目光无声地笼罩在她身上。
她带他向内宫深处走，原本，这里是不容外臣进入的，但她的后宫如同虚设，基本没人，并不忌讳这些。
走路哪怕不说话也不像在亭中那么尴尬。
斜阳依依，暮色悄然垂落，道路越见偏僻，在经过一片竹林时，突然一个人影从巨石后窜出，闪电般朝她扑来，嘶声大骂：“畜生，你去死！”
手中泛着幽蓝光芒的匕首刺向她。
她根本无法反应，呆怔当地，电光石火间，司鸿重华突然转身护住她，带她避过匕首的锋芒，飞起一脚，踢向那人。
后面，柳溶反应过来，大喊：“来人，有刺客！”
附近的侍卫内侍被惊动，朝这边赶来，那人疯了一般再次扑来，司鸿重华密密地护着她，一脚把那人踹飞。
那人“嗬嗬”的怪叫着，被赶来的侍卫控制住。
司鸿重华低头看她，“你没事吧？”
司鸿芷惊魂未定，转眼看到他的手，脸色变了，“你的手……”
他的袖子被锋刃划开，手掌边缘一道伤痕，渗出血液。
他看了一眼，“没事，小口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