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第81章 ...(2 / 2)
心豁然开朗。
都说四十不惑,如果加上梦境中的二十年,她真的已年近不惑。她看清了自己的前路:不会成为实权皇帝,待时机成熟,她会退位,有生之年会尽力保住江山姓氏,不会遭受大司马毒手。
很平庸的人生轨迹,而这一望到底的平庸却如此难得珍贵,她不再慌张,不再忧惧,想起未来,心中平和安宁。
就像她送给陈太后的寿礼,好似处处惊喜,实际上却是平和安宁的,在夜深人静之时,没有旁人围观,只有最亲近的人相伴,可以细细体味发自内心的默然欢喜。
河风清凉,她的唇角是惯性的微翘,如噙着淡淡的笑意,“阿娘,今天的寿辰快乐吗?”
“当然,这是阿娘有生以来过得最好的寿辰,”陈太后缓缓抚摸着她头,“只要我儿在,阿娘就快乐。”
“我也是,”她喃喃道,“只要阿娘在旁,我便无忧无惧,心中安定。想想我们求的不就是这些吗?母子相守,有一方栖身之地。其他的,全是身外之物,无足轻重。既无需奢求,也不必担忧。”
其实,她想说的,就是这句话,不必担忧。她已心怀安定,希望母亲同样如此,不要再如梦境中那般,被内疚和忧惧困扰。
陈太后把她的头放在自己腿上,一下一下轻抚,声音温柔,“我儿说得对。”
月光落在她们身上,如幽若的梦境,耳边水声缓缓,她闭上眼,突然想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陈太后唤她回宫,她睁开眼,见月已西沉,灯火阑珊,遂起身随陈太后上岸。
次日,柳溶回来,司鸿芷见他神色黯然,有些憔悴,似乎没睡好的样子,便让他去休息。
她想起陈太后的寿辰,想起陈淑媛孤零零的坟茔,出神良久。
其实内心是有一丝羡慕的。
她的母妃一生中至少遇见像柳溶这样一个人,而她和阿娘却没有这样的福气。
以前,哪怕有梦中二十年的经历,或许是身体年龄小的缘故,她对男女之情并没有什么感觉。
而今,随着年龄渐大,心底慢慢生出朦胧的向往之情。
但以她的处境,只能困守孤独,或许,有一天她能平安退位,被封到某一地生活,再无人关注她,她会找个人相守终老。
她心底生出薄雾般的怅惘。
因为张颖在,为避免见她,司鸿芷连续几日没去含章殿。
袁月心生忧郁。
张颖更加郁闷,她心中压抑着一个强烈的愿望,所以才想方设法留在皇宫,谁知,自太后寿辰后,那个人再也没有出现。
她盘算着与天子偶遇,在“他”可能出现的地方频频露面,但那个人好像突然间从皇宫消失了。
太后隐约猜到司鸿芷几日不来含章殿的原因,又好气又好笑,不过,别人家孩子的陪伴再好,也比不上自家的,她找了个借口把两个少女打发回家。
袁月开始相思成疾。
张颖种下了心病。
她拒绝一切爱慕者,心心念念只想进宫,张母疼爱女儿,想着自家有这个条件,便把她的心意告诉了张夫人。张夫人生气,自家孙女进宫是要做皇后的,如今后位有人,她如何舍得孙女委屈在普通嫔妃位分上?当初女儿的遭遇已让她伤心伤肝,断不肯孙女再走老路。
但张颖不吃不喝一副情根深种非君不嫁的架势,张母无奈,暗中托人说到陈太后跟前,陈太后道:“我岂会不疼儿子,不想他身边多几个人伺候?但这是皇儿的心愿。国家不安,皇儿常常自省,觉得皇族责无旁贷,发誓要戒除皇族恶习,做个不同于以往所有帝王的皇帝,不奢靡,不扩充后宫,只与皇后相敬相守到老,我做母后的如何能拂儿子的心愿?”
来人闻言,甚觉不可思议,却又不好反驳,把太后的话说于张家,张夫人顿时对皇帝刮目相看,私心里认同了孙女的眼光。
既然问题出在皇帝身上,便从皇帝入手,再后,张大郎在闲话间向司马重华提起此事。
司鸿重华第一反应是拒绝,幸而理智尚在,面上未表露分毫。
幕僚说的句句在理。
张颖是义女,没有亲生女儿,义女的分量大不相同,嫁给皇帝,如同进一步把皇帝掌握在手中,对他们而言,大有裨益。
但感情上,他很排斥,非常排斥。
他没有直接拒绝,只是告诉张大郎,皇帝毕竟是皇帝,若皇帝不想纳妃,他们做臣子的断无逼迫的道理。
张大郎口上称是,心中却想,有大司马出面,只要皇帝不傻,哪会拒绝?
连续数日高温后,天终于阴了下来,开始下雨。
听到司鸿重华进宫的消息,司鸿芷走出殿门,见到风雨中撑伞的熟悉身影,突然产生巨大的疑惑:是大司马喜欢在雨天出门呢,还是大司马的出现会带来风雨?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蛟龙体质,总是伴着风雨现身?
还是说,其实是鳄鱼体质,因为鳄鱼也在这种天气出现……
正胡思乱想间,男人已渐行渐近,她端起笑脸迎上去,热情一如往常,却不再牵他的手。
司鸿重华心中空落落的。
待到殿中,说明来意,与张大郎所料截然不同,司鸿芷直接了当地拒绝。
阴郁的天气,她的心情并不好,强颜欢笑招待他已是吃力,还要听这等隔应人的话,她耐心告罄,真想撂挑子走人,不伺候这帮大爷了。
她道:“我的想法早告诉阿兄了,除了皇后我谁都不纳。我是皇族,不是乞丐,什么东西都咽得下。
凤凰非梧桐不栖,非醴泉不饮,我不过做了回皇帝,为何要从凤凰降格为种马?
想让我纳人也行,你叫张尚书给我考证出来,皇帝可以同时纳很多皇后,否则,次等身份的物种别往我跟前说。
阿兄若是太闲,不如考虑考虑自己,你自己身边都没人呢,为何给别人拉媒保纤?”
被人怼了一脸,大司马并没有生气,反噙着似有若无的笑,转移话题,“说来,臣的寿辰快到了,陛下想要什么礼物?”
司鸿芷道:“这话说反了吧,不是该别人问你想要什么吗?”
司鸿重华从善如流,“那陛下想送臣什么寿礼?”
“……”
司鸿芷道:“你想要什么?”
司鸿重华意有所指,“不必贵重,别致即可。”
他想的是她送给陈太后的寿礼。
于是,到司鸿重华的寿辰,司鸿芷送他一套没脸的陶人,穿着官服的没脸的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