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第75章 ...(1 / 2)
司鸿芷回邺时, 另一支队伍也出了长安城。
司鸿重华原想派长史张谦出使建康向白雀帝献俘告捷, 张四郎听说后, 对司鸿重华道, 他也想去南边看看, 一睹江南风情。
司鸿重华便改派张四郎去,特意给他委派了一名副使刘茂, 同行的还有他的舍人曹冰等。
晋州军攻打长安秦州时, 白雀帝正忙着建造昭明宫, 命二千石以下的官员亲自进山督促砍伐树木, 大肆开辟园囿, 堆造土山,修建楼观,极尽机巧, 费用以亿万计, 重臣陆凯等人规劝,不听。
待司鸿重华的使者到来,白雀帝才得知金乌帝已经死了, 大喜,封司鸿重华为太宰、领大将军、晋爵晋王。还欲命人去接收雍秦二地,招司鸿重华回朝辅政。
陆凯看着宝座上的白雀帝,觉得他在痴人说梦, 提醒他务实些,“此人现在只可安抚,不可激怒。封官加爵犹怕笼络不住, 还派人去分他嘴边的肉,岂不是昭告朝廷的用心?结果只怕会适得其反。”
白雀帝脸色阴沉,“朕赐他特殊礼遇,哪怕出入宫禁也如皇祖父辅佐先朝旧制,他凭什么不来?”
陆凯道:“若他真的带大军来建康,陛下会安心?陛下以为他会独自一人前来受缚?”
白雀帝目光闪烁,脸色越发阴沉。
陆凯道:“不如好好招待来使,以示陛下恩德,让他感念皇恩,莫轻举妄动,为陛下镇守边疆。”
白雀帝极不痛快,觉得务必要在使者面前昭显皇朝之威,帝皇之威,方能威慑外臣。
他把气撒在那些俘虏身上,下令把这些人全部斩杀,让群臣和使者同去观看。
陆凯大惊,忙劝他,“里面数百人皆是金乌家眷,亦是陛下血亲,陛下全部诛杀,让天下人如何看陛下,请陛下三思!”
白雀帝忍无可忍,怒道:“不杀他们留着让他们造反?你是何居心!”
陆凯还欲再辩,白雀帝已命人把他赶出去,狠狠地骂:“总有一天,朕要杀了这烦人的老匹夫!”
旁边的人皆屏气敛息战战兢兢,生怕一不小心丢脑袋的变成自己。
张四郎和刘茂刚刚献俘白雀帝便大开杀戒,还让他们去观刑,两人极不舒服,没料到此君如此残暴,那么多人不管怎么说都是他的侄子侄孙,他一个不留全部杀尽,实在让人心寒。好像他们把人送来就是让人来送死的,还让他们去观刑?
张四郎拒绝,道:“杀人有什么好看的,在战场上见得多了,实在没兴趣再看。陛下的好意我们心领,我还是更喜欢看江南美女。”
听得传话的内宦不禁一乐。
内宦回去禀告白雀帝,白雀帝一笑置之,
内宦谄媚道:“我看他们八成是被陛下的神威震住了。”
这话听着顺耳,白雀帝道:“不管怎样,这两人不得不防。”
内宦凑上前,低声道:“奴婢有个极好的主意,那跟着使臣来的曹舍人很向慕南朝风流,若陛下赏他在朝廷做官……”
他缓缓述说,白雀帝点头,目光微闪。
数日后,白雀帝在新宫宴请使者及群臣,欲在使者面前彰显皇朝的尊贵气派,众人见到新宫的奢华富丽,一个个仿若置身仙境,无不目眩神迷,议论纷纷。白雀帝看到众臣的反应,心中满意,再看张四郎,此人神色自若,半点没被新宫的气象震慑,他举杯问道:“张卿看朕的昭明宫如何,是否配得上朕一国之君的威仪?”
张四郎哂然一笑,道:“臣攻下长安时,长安宫之宏大繁华,不下于陛下的昭明宫,如今金乌帝安在?臣以为,但凡他能简朴些,说不定还能多活两年,也不至于所有的子孙都做了陛下的刀下鬼。”
白雀帝闻言色变。
陆凯甚有同感,叹息道:“此乃金玉良言,陛下正该以此为鉴,明得失,绝奢靡,恤养百姓,使我大靖重现先帝时期的辉煌。”
白雀帝的脸色真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下面的佞幸小臣察言观色,连忙道:“陆大人,现在又不是在朝堂上,陛下一国之君,受万民供养,建个宫殿算什么?来,我等举杯,祝陛下江山万里,万寿无疆。”
其余的阿谀之臣不甘落后,马屁滚滚,这等画风,让军队走出来的张四郎恨不能当场呕吐挥刀砍人。
太他妈恶心了!
他开始后悔来这一趟,千里迢迢的来献俘报捷,这些人配吗?
座旁的宫娥不住地劝酒,若有臣子不饮,白雀帝便命人把宫娥拉出去杖毙。如此残忍血腥,众臣不禁变色,即便是陆凯,也因不忍看美人无辜遭殃,硬着头皮一杯接一杯地灌,最后终于坚持不住,扑倒在案上。
张四郎面不改色,对美人的强劝不闻不问,美人被拖走,他旁边的臣子道:“君何不怜惜佳人,令佳人大好年华香消玉殒。”
张四郎道:“处置美人是陛下,又不是我,足下不劝陛下,反而劝我岂不是缘木求鱼?”
该臣连忙闭嘴。
白雀帝看张四郎依然谈笑自若,丝毫未被威慑,暗自恼怒。蓦然看到陆凯醉倒在案上,生气地让人把他抬出去。没多久,又催人把他叫回来。
陆凯被人唤醒,他生平注重礼仪,讲究仪表,何况要去君前,还有外地使者在。他硬是自抠嗓子呕了一通,洗漱过后讨来醒酒汤饮下,把自己好好收拾一番才去见人。
白雀帝见他步履沉稳,衣袂翩然,萧萧然如林下松,哪里有半分酒醉的样子。
白雀帝大怒,认为他装醉欺君,平时就看他不顺眼,何况酒醉后理智全无?他当即命侍卫斩下陆凯的头,霎时血液喷溅,劝酒的美女们吓得当场尖叫。
在座的臣子无不目瞪口呆,心惊肉跳,胆子小的已然两股战战,喝进去的酒全贡献给了裤.裆。
白雀帝呵呵笑着,命众侍卫到外面表演群狮戏球,令群臣观看。侍卫们四肢着地做狮状,然后竞相跳起争夺咬啮陆凯的头颅。
带发的头颅在众人的视线中拋来抛去,滚来滚去,初始还有人样,到后来,已经完全看不出人的样貌。几个侍卫满嘴鲜血碎肉,如同野兽。
一代忠臣,竟落得如此下场。
即便是最无节操的佞臣,也觉心寒。
群臣不忍观看,有的背过身,有的抹眼泪,有的暗自咬牙,张四郎只觉得全身的血逆流而上,心中如掀起一场飓风,呼啸着要破胸而出。
他看向台上拍手大笑的白雀帝,目中寒光凛凛:这个人,和金乌帝有什么区别?全是疯子,彻彻底底的疯子!
白雀帝还呵呵笑着问张四郎的观感。
张四郎道:“此非人之所为,吾不能与牲畜共伍,请容臣告退。”
说罢,拂袖而去。
白雀帝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顿时气了个倒仰,而这时,张四郎早已经走得没了踪影。
日已将暮,烟霭沉沉,饱受惊吓的臣子纷纷请辞告退,酒宴自是无法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