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2 / 2）

这是一年中最寒冷的日子，落雪纷飞，天地素白，如一场无声的祭奠。

堂内烛火幽幽，仿佛飘忽不定的灵魂。

我知道您秘密，您的思念，您的伤痛与渴望，您的冤屈，如您芳魂有知，请来到我身边，母妃。

国有大丧，民间禁止婚嫁，禁止举乐，禁止饮酒，整个邺城，都如王府一般陷入一片寒素凄迷中。

一个多月后，建昌帝的丧礼结束，灵柩葬入陵寝。

新的一年开始，新帝封儿子为太子，高氏为太后，加封一系列官员，大赦天下，改年号为凤凰。

凤凰，华贵高洁，威服四海，真是讽刺。

司鸿芷在邺城的第一个新年，在守丧中度过。

正月刚过，地上积雪未消，六皇子便从京城回来了。此时天寒地冻，本不是赶路的好时机，但他思念母妃，一天也不愿在京城多待，匆匆赶回了邺城。

司马重华却没有回来。

曹晨向陈淑仪回报了他们在京城的所有事。

新帝把司鸿重华发往晋州抵抗匈奴，另行委派了邺城司马和魏郡太守。

司鸿芷听闻这两个人的名字，并不算陌生，梦境中这两个人就在这样的位置。

仿佛冥冥中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把所有事情往梦境中的轨道上归置。

如同逃不脱的宿命。

司鸿芷心中再次浮起那个疑问：我重活一世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经过这一场变故，姊弟两人仿佛长大许多，六皇子褪去稚气，司鸿芷减了跳脱。

从最初做过那个“前世”的梦后，几年来，她一直在各方面与六皇子表现得迥然不同，以避免有人联想起两人有混淆的可能。现在，她表面上依然如此，但却会暗中有意识地观察弟弟的一举一动，细小习惯，似乎要把丢弃的梦中技能重新捡起。

甚至还主动和六皇子一起练习骑射。

一场春雨过后，瑞鹤堂前的玉兰朵朵盛开，洁白玲珑的花盏，让她想起薰风殿的梨花，想起爱梨花的母妃，如今芳魂何处？

六皇子能清晰感受到她情绪低沉，为此，还特意寻来一本棋谱拉她同看，两人坐在瑞鹤堂的窗下，两只头颅凑在一起，攥眉凝目的模样，像研究一件天大的事，连轻轻摩挲下颌动作都如出一辙。陈淑仪在旁边看着，微微失笑，有些恍惚，曾经她和阿姊在别人眼中也是如此吧。

就在这时，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打断她的遐思，是曹晨，他躬身走进，低低地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递给她一样物事，陈淑仪看到，面色微变，“他现在哪里？”

“就在府门外，像个叫花子似的，无论怎么赶都赶不走，非要见娘娘和公主。”

“公主”两个字落入司鸿芷耳中，她抬头看过来，看到陈淑仪手中的物事，眼睛蓦然睁大，不敢置信地跑过来细看，满面震惊，“眉轮念珠？这是我母妃的，谁送过来的，柳溶？”

她准确地说出这个名字，陈淑仪意外，微微点头，随即吩咐曹晨：“把他带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