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2 / 2）

司鸿芷似乎并不意外，没有说话，陈淑仪惊道：“阿姊？”

灯光澹澹，陈淑媛的面容如浮在水波中的倒影，有种飘忽的不真实感。她瘦了很多，秀美的面容褪去爱笑的模样，笼上深深的忧郁，双眸失去光彩，微微潮湿。

她轻声道：“或许，我本不该重回宫中，这里不适合我，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落人口实，给身边人招来灾祸。高贵嫔还在，太子总有一天会登基为帝，我在这里只会扎别人的眼，会拖累大家，我离开，或许你们能安全些。”

陈淑仪含泪道：“阿姊说什么傻话，我们姊妹一体，他们若不肯放过阿姊，又怎会容我？你离开，这宫中就剩下我一个人，连个依靠的人都没有，阿姊，妹妹好不容易才让你重回宫中，你怎能舍我而去？”

陈淑媛移开目光，眼泪顺着眼角缓缓流下，“对不起，可是阿姊真的不能留在这里，真的不能。阿妹一直比我做得好，举止得当，行为严谨，与嫔妃相处融洽。你不会像我一样不知何时犯错，我在这里，只会连累你，连累芷儿，连累六郎，我离开，她们的目光就不会一直盯着薰风殿，也会少扎太子的眼。这件事本与你无关，芷儿又是公主，多年后太子登基，事情差不多已经平息，新皇为了朝野舆论，想必不会对你们如何，这样你们会安全许多……

芷儿交给你，我也放心，好好照顾她……”

其实，她都想过的，这是最好的选择。

陈淑仪泪光莹然，转向司鸿芷，“芷儿，你母妃要离开我们，你为何不劝劝她。”

司鸿芷压住声音中那丝哽咽，拉住两人的手，“我想母妃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尊重母妃的决定，我希望母妃快乐，总有一天，我离开皇宫，我会把母妃接到我身边。”

陈淑媛一把抱住女儿，泪流满面。

之后，陈淑媛的身体开始日渐虚弱，某日，她突然咯出一口血，在侍女惊慌失措的目光中，她缓缓拭口，轻声道：“把女官叫来。”

然后，便以旧疾复发为由上书建昌帝请求出宫养病。

一次，两次，三次。

这日傍晚，流霞飞卷，建昌帝来到薰风殿，陈淑媛下拜行礼，建昌帝扶住了她，看着她憔悴的容颜，道：“既病了，就安心在宫里养着，为何非要出宫？朕记得你说过，生平最怕被人遗弃，上次让你出宫情非得已，这回朕允你一直留在身边。”

陈淑媛后退一步，脱离男人的手，垂眉敛目，恭顺一如往常，“那不过是妾年少时不懂事的话，妾何足惜，残躯已不堪服侍陛下，留在这里，不知何时又会行差踏错，牵连身边人，让陛下烦心。求陛下成全，让妾出宫，此后当日日为陛下祈福，祝陛下圣体康泰，万寿无疆。”

建昌帝深深地望着她，“卿是否因为这次的事怨朕？”

陈淑媛跪下来，双目含泪，“妾怎会怨恨陛下，妾只怨自己无用，永远不知何时会犯错，会落人口实，妾很怕，很怕，”她双肩控制不住地细细颤抖，“太子会怨妾，高娘娘恨妾，妾死不足惜，可妾的阿妹、芷儿、甚至六郎该怎么办？妾不能让他们受妾连累，求陛下成全。”

说着，伏在地上，泪流不止。

建昌帝不知心中是什么滋味，隐隐含怒，“朕还没死，你就考虑太子，难道朕护不住你么？”

陈淑媛抬头，瘦得只有巴掌大的小脸惹人心怜，她面带凄然，泪眼朦胧，轻声道：“这次如果不是芷儿……妾将遭受怎样的不白之冤，连自己都无法分辩清楚。妾不敢奢求陛下信任，只是，陛下能护妾什么，护妾多久？”

建昌帝如被针扎，顿时恼羞成怒，“好、好，你要出宫，以后就再也不要回来！”

陈淑媛伏身，泪水滑落，“谢陛下恩典。”

建昌帝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