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2 / 2)
姚绡灼枕着手臂,从盘里捻出颗仙桃,拧巴几下,悠然地咬了一口。
‘群魔乱舞’
心里蹦出个词。旁边一位看起来仙阶不高的男子靠过来些,问:“这位仙友,你可知姚绡灼这魔头?我刚飞升不久,对仙界之事知之甚少。”
她反应了半天,第一,她穿着男装,难怪这人叫她仙友。第二,‘魔头’指的也不是她,大概是哪个人恰巧与她同名,又恰巧这个人行事同她一般,恣意妄为,手法相当,她还在想,什么时候还做过这等荒唐事?姚绡灼恍惚了一阵,脑中分不清他们骂的究竟是那乐仙还是她自己。
“仙友。”男子又唤了一声。
“稍等片刻。”她怔了怔,“真是失礼,你是说姚绡灼那魔头?”叫着仍是觉得别扭,“你若是知道我叫什么,大概不会想知道她的事。”
男子又问:“那前辈可能告知名讳?”
姚绡灼翘着二郎腿,朝他勾了勾手,“你过来。”男子小心翼翼凑过去,耳边拂过带着她体温的热流,痒得一抖。
“哎,你别动啊。”她靠上男子的肩,低头在他发间轻声道。
“你看,你现在是不是还未知晓我的名号。”男子点点头。
她一手搭上他另一侧肩头,指腹划过他侧脸。“其实我也不认得你,但是,那群人叽叽喳喳吵的我耳根子疼。不若这样,我们找个清净的地方,我再细细与你道来?”
手下,男子身子一震,一把推开她,给自己猛灌下去几壶烈酒。
姚绡灼枕回原来的姿势,笑他,“如何,现在还想知道姚绡灼么?”
“轻佻!”他红着脸怒道:“男子之间怎可做这样的动作。”
“哦?你的意思是我是个女子便可以对你这样了?”姚绡灼道。
“胡闹,怎会有女子不注重自己的名节。”男子清醒了几分,后退几步与她隔开些距离,“前辈还是莫说笑了。”说完坐回了原处。
轻佻……
姚绡灼心里一慌,好像曾经有人也这样说她。在她印象中操着一幅清冷的面孔,毫不客气的一句‘胡闹’。
然后,然后她做了什么?她该是听了不下千万次,被人指着说道“胡闹!”
穷极一时也想不出。顿时失了兴致,放下被啃了一半的仙桃,离开百香谷。
三日前,她还是一张名为璇玑的古琴。沉木为骨,冰丝为弦,金贵的不行。只可惜化形后不仅是个女儿身,还带着一副无力的阴柔感。于是她换上男装,束发,配冠,掩人耳目,佯装男子。
一脚踏进大门,寒意扑面而来,冰凉的嗓音冻得她瑟缩:“你去了哪里?”姚绡灼打了个哈欠,摊在软塌上,道:“我去了哪里?我去了哪里你不早就知道了。其实开始我真不相信,连天帝都礼让三分的无妄仙尊会做这些小把戏。喜欢哪个仙子就在她身上下一道咒,连她去哪都一清二楚。没想到啊,在众人眼中的一块玄冰内里却装着一堆花花肠子。你觉得我说给谁会信呢?”她认真道:“百花仙子?那姑娘可是对你痴情,日日在殿前侯着,长得也不赖,就是太娇气,麻烦。唉,换一个换一个。”
无妄:“……说够了?”
姚绡灼看他研墨的手指缩回衣袖,正襟危坐。脸上只有眉梢动了一下,极是严肃地看着她。
姚绡灼忍了半晌,忍不住了,弯下腰,捂着小腹狂笑,“无妄你知不知道刚才你那个表情像什么?被欺负的小媳妇。哈哈哈哈哈,仙界那群人定是眼瞎,给你封个什么绝尘上仙。啧,就这眼神凡间有哪个舞娘比得上你。”
无妄盯了她一会儿,像平复好心情,又取来松香,往炉里填了些,才出了声,“胡闹。”
姚绡灼笑也笑够了,听到这一句似是又非的训斥,突然想起还有正事没办,即可敛了笑容,端正坐好。
“我化形之前是张古琴,这类死物最难得道成仙,没个数千载,别妄想探到一丝天道,可我打听了一番。人人都说璇玑琴好是好,却从未见过它自己仙力波动。按理说,就算化形之后,也该用原来的名字。我本该叫‘璇玑’,那是我灵智未开时你为我取的名。现在,你又叫我‘绡灼’,与仙界死了的乐仙一样的名讳。为何,难道说,我是她的一缕残魂?”
无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搁下笔,眼中翻过惊涛骇浪。姚绡灼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坐的笔直,一身白衣渺渺,颇有遗世独立的风姿。
沉默了许久,姚绡灼正觉得无趣,准备换个话题。无妄突然唤她:“绡灼。”见她回应,又继续道:“你并非是她的残魂。”姚绡灼没想到他会回应,半响,问他:“如何解释。”
无妄:“……”
“你不肯告诉我。”她抬头,用的并不是问他的语调,“既然不愿意就不说,你继续写字啊。怎么,我像是那种非要扒出别人密辛的人?”她舒服的躺在坐塌上,半阖上眼享受。炉中飘出丝丝缕缕的清香,描慕了一片散雾腾云。“哎”,她一声打断重新坐回桌前的无妄,“你可知‘姚绡灼’这人?”
青玉桌上,无妄起身,看了她一眼,心知今天是别想再提笔。坐到她面前,一身白衣随着他的坐姿妥贴地跟着伏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