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1 / 2)
“你可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面前,满眼的金光逦迤。一道血迹自碧阶上蜿蜒上来,铺陈了一路。
她自觉这些伤并不算什么,比不过几千年前,她单枪匹马闯过鬼门关,为一件极为要紧的事。
是何事来着,她只记得那时的天有朱砂一般红,红到举目之下仿佛开满了彼岸花,呼吸之间暗香云涌。那时候是真的疼,全身筋骨又辣又痛,背上数百创,眼前血流不止,即使用衣袖抚去,不久还会有红色覆上。
她抱着琴站了许久,倚着七弦琴,双目茫然地望着前方,像等一个人,那人不来,她便在这里一直等着,等到那人归来。
那时,她想,为何如此痛?搜遍魔域也找不到他的一丝气息。心尖像是缺了一角,被那人牵着一动就是一疼,实在不像她。
姚绡灼看向台上的星官,喘息道:“阁下指的是哪件?是我将长瑶推下山谷,还是与魔族私通,叛出九重天?似乎每件都如此大逆不道。”又道:“若我说,这些罪状全是长瑶一人胡诌的,你信不信?”
“哼!简直妄言!”
星官欲开口训斥,片刻后顿了一下。结出一套繁杂的术印,打入她体内。
没有一丝拖泥带水,术印刚下去,姚绡灼便觉百蚁挠心。原本想换个姿势,扯到伤口,一口血‘哇’得吐在星官鞋尖不远处。这个伤确实有些疼,她想到成仙以前的日子。爬树摸枣,钓鱼捉虾,最不济也有人给她逗着玩,何等畅快自在。想到那人,姚绡灼艰难得弯了唇角。
他的那一身白衣皎皎如月,明明如星,似蝉翼,状鲛纱。只需要她轻佻唤一声“溯弦”。白衣转过身来,数落她一句“无礼”,毫无震慑之严,同一拳打在棉花上没个两样,就这般,她便能笑上整整一日。
仙界实在是无趣的很,她司乐千年比不上人间短短数月。每日过的如同太上老君的胡子一样毫无动静。
她不明白长瑶为何想要她死,九重天上,她与这位羽族公主仅有几面之缘。不过几面都是匆匆忙忙,只记得她旁边站着位男子,究竟是何模样也记不清了。
也罢,她自嘲得想,就算知道长瑶要她死,她会反抗么?不过死的略微不体面了些,她哪里在意。
这无人可逗弄的岁月实在令人生厌。
若是他还在……
姚绡灼闭眼时想。
……
隔日,仙界传出一件重磅消息——害羽族公主险些丧命的仙界十恶不赦之徒姚绡灼终于身死道消!
平日总是嘤嘤泣泣的长瑶喜形于色,眉上笑意掩不住,红晕染了半张脸,久久不曾散去。
羽王青帝得知此事,一听来龙去脉,胡子震了三震,呵道:“姚绡灼自作孽,不可活。她死了真是大快人心!”吩咐下去在百香谷大操大办,连着开了七日酒宴庆贺。
仙界许久没有这般热闹,四海八荒只要稍微有点名声,叫得上名号的仙人都赶来凑热闹。不少双方看对了眼,隔着老远眉目传情。
一批又一批白靴踏过百香谷大门,门槛压得一日比一日低,人数却丝毫不减。忍了几日,看门小童硬是没将这件小事报上去。幸好,流水的宴席,七日只剩下一日,他稍微把心放回腹中。
自打除去姚绡灼,长瑶气色日渐红润。
这一日,前来庆贺的人数比前日更甚。老远便能看到羽族个个精神抖擞,碧波和春锦袍一尘不染,活像仙界册封了个什么要职。长瑶向青帝行礼,端起酒盏送入口中,轻抿了下,笑道:“您又打趣我。”
青帝放声笑了三声,“怎么能说打趣你。长瑶不看看和你同岁的卓文仙君,早些年连孩儿都诞下了。我这身老骨头还指望着快些抱小帝姬。老夫不信,天宫之大,还没有能入了你的眼的人?”
长瑶似是想到了什么,面上一片灼色,娇嗔道:“您还说不是在打趣我。”
青帝心下了然,摸了两把胡子,问她:“哪家的青年才俊,长瑶不妨同我说说。改日让他登门拜访,老夫先替你试上一试,看看此人心性如何。”转了个弯,“不过既然是阿瑶看上的人,品行自当不差,哪家的仙君,竟然让我们长瑶如此记挂?”
想到那人清冷的回绝,长瑶面色泛白,有些畏惧地说:“瑶儿虽然倾心于他,可他身份尊贵,瑶儿怎可高攀,况……”还未等她说完,青帝一拍酒案,“你贵为我羽族公主,和你同龄的,哪个持此等身份,众仙家,说的可是?”
“是啊是啊。”众仙附和。
“若不是姚绡灼那妖女将你退下断情崖,公主也不至于暂忘前尘往事,沦为凡人。”
“就是她,目无尊长,行事乖张。上不遵规自律,下不洁身自爱。成仙千年竟还和魔族有了纠缠。她不死,必会在九重天上掀起腥风血浪。”
众仙说辞各异,东拼西凑合起来也不过一个意思,莫非‘姚绡灼罪大恶极,无恶不作,她死了真是老天有眼’‘天地可鉴,姚绡灼心思毒辣,为报一私之仇将长瑶推下断情崖。因果轮回,总是报回了她身上。’群情激奋,叫骂不断,好似个个与姚绡灼结下了深仇大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