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2 / 2）
林伟泽跟着回过身去看，正好看见江屿衡对着身后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孩儿招手，还特别大嗓门地招呼了一声：“方楹！”
利落地穿着校服的方楹离他们不算远，只隔了几步，林伟泽基本能看清方楹在听到江屿衡喊他的时候面色微微一僵，大概是早晨刚起来，脑子还有些转不过弯，对着正在朝他笑的江屿衡愣了愣，才看上去有些乖地点了点头。
原本江屿衡只是兴致来了想和方楹打个招呼，在一旁准备开车送方楹去上学的沈琴瞅见了江屿衡，一时有些热情地对着江屿衡招了招手：“屿衡啊，要不要一块儿和方楹坐我的车去学校啊，这样还方便点儿。”
“不用了沈姨，”江屿衡知道沈琴一向对自己好，也不太愿意麻烦她，只摇了摇头，笑了，“我和同学去就行了，放学我再和方楹一起回来就行了。”
“那行，”沈琴也不多挽留，一边推着面无表情的方楹上车，一边朝着江屿衡挥了挥手，“放学和方楹来阿姨家玩会儿啊！”
江屿衡点头应着，眼见沈琴开车驶离小路了，他回头推了正在发愣的林伟泽一把，啧了一声：“怎么回事儿啊你，还不赶紧走。”
“不是，”林伟泽迷茫地抹了把脸，内心十分悲痛，“你这算不算抛弃糟糠之妻，准备奔赴新欢啊？”
江屿衡：“……”
“你下午居然要和方楹一块儿回来！”林伟泽作出抱头痛哭状，把最近热播的言情剧里的女主撒泼打滚的样子学了个十成十，就差没拽着江屿衡哭了，“说好的下午要一块儿去网吧的呢！你他妈都鸽我多少天了！你俩不是都不怎么说话吗！怎么说好就好了！你这个人渣！”
“……”江屿衡实在受不了林伟泽这德行，生怕眼前这人一会儿得给他搞出个什么八十集连续剧，直接一拳砸在了林伟泽背上，“滚你妈的！骑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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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楹趴在桌上解一道几何题的时候有些走神，立体图形上的辅助线画了又擦擦了又画，来来去去这么折腾，坐在他旁边戴着眼镜的徐向远都看不过去了，犹豫了一会儿才大着胆子提醒了一句：“方楹，练习本都快被你擦出火了。”
原本就在走神的方楹忙不迭地往作业本上一看，写着题的地方已经快被他涂得看不清原来长什么样了，连拿橡皮擦过的地方都比别地儿要薄了许多。他提着笔，寻思着再往上写估计是会戳出个洞了，只能扯出一张便利贴随便往上一粘，转头朝徐向远笑了笑：“谢谢啊。”
比他矮了半个头的小男生只愣愣地回了个笑容，推了推眼镜：“没事儿，不用谢。”又继续转头做桌上看上去永远都做不完的卷子。
徐向远这个名字大概是肩负了父母的期望，看上去有点儿大众，但念上去却挺有冲劲儿，仿佛怎么走都得走向远方。徐向远本人对此大约也是抱着一样的想法，方楹有时候做题做得实在受不了的时候，一偏头，还能看到徐向远对着一沓厚厚的试卷不停地做。
徐向远和方楹高一便同在一班，班里基本上都是一中校内、甚至是H城内凤毛麟角的好学生，有时候方楹发挥得不好，就只能堪堪落在年级十名开外。而他在看到期末的分班成绩的时候，才知道徐向远的成绩几乎是一班的垫底。
虽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徐向远明显不这么想，成天戴着跟啤酒瓶底似的眼镜，没完没了地做题，平时更是惜字如金，一到课间除了上厕所，连打会儿瞌睡都得抱着那沓卷子。
方楹轻轻地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徐向远眼底愈来愈重的青黑，不再多说什么。他对着自己练习册上已经被涂得有些模糊的几何图形，又莫名其妙地陷入了之前的走神里。
昨晚江屿衡问他今天要不要放学一起回家的时候，他只来得及匆匆应了一声。等他今天终于缓过劲儿了，才慢半拍地想起来自己昨晚压根儿那一声根本就不叫回应，跟蚊子在空气里“嗡”了一声似的，也不知道江屿衡听见没有。
如果没有听见，他估摸着江屿衡已经不打算等着他一起放学了。就算是听见了，以江屿衡那个撂爪就忘的性格，这种随口一说的话，一般到了第二天你逼着他承认，他都嘴硬不肯搭理。
方楹对着习题魂不守舍了一天，连数学课上被叫起来回答问题的时候都差点儿出错，自己也闹不清楚为什么会因为江屿衡无端提起的一句话心情这么起伏。可能是太久没有在一起相处，之前很长一段时间自己也是贪图清静懒得搭理江屿衡这么闹腾的。现在一夜之间前功尽弃，方楹反倒比之前江屿衡有事没事闹腾他的时候更烦躁了。
不来就不来吧，方楹心里纠结半天，干脆破罐子破摔。又不是没自个儿回家过，耳根子还清净。
“哎方楹，”坐在他前桌的一班团支书于秉怀做完题回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于秉怀算是班里难得不会因为学习而懒得交际的男生，甚至耍嘴皮子撩闲的时候能和江屿衡比上一比，“怎么回事儿啊你，感觉你都愣一天了。”
方楹慢腾腾地从一堆书后抬起头：“……没事儿，困。”
“你说你这小样儿，能是没事儿的样子吗，”于秉怀写完题正好没事干，眼见离放学还有几分钟时间，他决定浪费浪费，揉了一下方楹的脑袋，干脆整个人都撑在方楹桌上了，“该不会是对哪个在窗外偷看你的小女生犯相思病了吧？”
“相思病”这三个字一出口，方楹心里“咯噔”一下，但脸色依旧如常：“……于秉怀你有病。”
不过真倒如于秉怀说的那样，从高一开始，偶尔课间闲了，别的班总会有几个小女生过来瞻仰一下理科一班所谓的“长得又好看话又少成绩又好”的男生到底是哪位。这一来一去的看到了高二，反倒就有几个胆子大的，开始往方楹桌肚里塞情书了。
不过方楹这样不解风情的人，一般都被于秉怀拿去看两眼，就当成习题签了。方楹说过两回，也就随他去了。
“我说方楹，你真的没有对其中一张‘书签’有过好感啊，”于秉怀啧了一声，“人家可是天天蹲守在我们班，连年级组长怎么赶都赶不走的啊。”
在旁边沉迷做题的徐向远突然抬起头：“是啊方楹，咱们就坐靠窗，她们眼神跟能发射激光似的，全往你身上扫。”
“……”实在对“激光”没什么反应的方同学沉吟了一会儿，才对着徐向远道：“那要不你收个费，饭钱都省了。”
于秉怀愣了几秒，突然笑得差点儿直不起身。
三个人百无聊赖地没聊几分钟，放学的铃儿就打了。身边少数几个开始收拾了东西准备要走，大部分都打算留在教室里再写会儿题。于秉怀倒是不慌不忙地把笔袋扔进书包里，站起身时拍了拍正犹豫着要不要走的方楹，低声笑道：“干什么呢又发愣，不会真的在想某个小女生吧？”
方楹简直懒得和于秉怀吵，只挡开于秉怀的手，皱着眉：“没有。”
“行了，”于秉怀也知道开玩笑要适度，揽了揽方楹的肩，“走吧，上次看你回家好像跟我差不多顺路，今儿一起吧？”
心烦意乱的方楹正要下意识开口说“不用了”的时候，一抬起脸，竟对上了靠在窗边、有点儿不正不经地带着笑的江屿衡。
方楹杂乱了一上午的心神恍然间又跌进了他深海似的眼眸里，困而不挣。
“想什么小女生啊，”撑在窗边只看着方楹的江屿衡淡淡地笑了笑，声音低沉缭绕，“过来，跟你衡哥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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