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2 / 2)
“无妨,我来崇宁还有些其它事。这桂花还是由你转交,玉轮投奔我的事情绝不能让别人知道。”
“是是,还是师弟考虑得周全。”宋知修连连点头。
话虽如此,这两年宋知修为了隐瞒妹妹行踪可谓绞尽脑汁,殊不知在褚南星心中,宋玉轮早就已经和褚宣以一个莫须有的原因牢牢捆绑在一起了。
“师弟此次来崇宁还有何时?但可与我相说,我定全力以赴为师弟办个周全。”
“确有一事。”
“师弟请说。”
“不知明日可否麻烦知修将我哥哥支出褚家?”
“可以是可以,但师弟此次回来难道不想见一见亲人么?”
褚宣若有所思,半晌才道,“想,也不想。”
宋知修一头雾水,但他这友人向来颇有主见,自己欠了他这么大一个恩情,既然对方开了口,照办便是,本就没理由刨根问底。他立即来到了一封简信,出去找了个仆役让他即刻送去褚家。
褚南星正准备出门,刚出宅子便迎面遇上了正在和守门人报备来意的宋家仆役,他挑了挑眉,走过去道:“你家主人可是宋知修?”
“是,小人奉命替我家少爷将此信亲自交与褚家大少爷。”
“只有信?”褚南星狐疑到。
“是。”
“我便是褚家大少爷,拿来给我吧。”
仆役依言将信递出,褚南星展开信纸瞅了两眼心中疑惑,送个桂花罢了,居然还要做东大摆筵席?半晌他才了然,哦,是了,他必然是还惦记着白小姐与我说的话呢,真是有趣。这样一想,褚南星没来由心情大好,顺手抛了一串赏钱给了宋府仆役,转身上了马车。
第二日傍晚,褚南星按约定到了熹月楼,由跑堂引到顶层雅厅。他进了雅厅,轻轻嗅了嗅空气中弥漫的桂香,不由得满意微笑。宋知修从里间迎出,神态十分亲和,“褚兄,里边请”。
褚南星见此情形,立即端起些架子负手而立道:“宋兄客气。”言罢慢慢悠悠入了座。
宋知修今日的任务就是竭尽全力拖着褚南星,于是他立刻为褚南星斟酒,说道:“你我多年同窗,这些年疏于往来我也早就想着要请褚兄好好聚一次了。”
“哦?之前倒是不知宋兄这么看得起我褚某人。”褚南星拨弄着折扇,语带讥讽。
今天宋知修来之前就已经做足了准备,此时就算褚南星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他也会恭恭敬敬照单全收。他拿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道:“褚兄说笑了,我先自罚一杯。”
褚南星心想,今日这人如此识抬举,也罢,我就给他个台阶下。
饮完一杯又听宋知修道:“今日我特地为褚兄点了一道熹月楼新出的佳肴,是从北方深山挖出的鲜菌佐配现杀的野鹅小火熬制的汤品。”宋知修神色真诚,心中想的却是,这汤少说也要炖一个时辰,你今日既然坐这儿了,就轻易别走了。
褚南星哪里能猜到对方的心思,自然是十分满意,点点头道:“宋兄费心了。”他瞅了瞅桌边散着桂香的木盒,“不知这盒中是否就是我要的桂花。”
宋知修立刻将桂花呈上,“正是,还请褚兄过目。”
宋知修也不太懂褚宣用了什么法子,明明这桂花已采摘下来多日,依旧晶莹饱满,香气宜人,问褚宣,他也只含糊地说是“祖师爷传下来的旁门左道”。
褚南星捧起一把桂花放在鼻尖嗅了嗅,难得真诚地赞叹:“甚好,正是我想要的,多谢宋兄了”随后话锋一转,“也替我谢谢舍妹。”
宋知修眼角跳了跳,刚要说话,就听褚南星接着说,“既然宋兄如此真诚,我便依照约定告诉你白小姐的事情。”
宋知修一时没反应过来,却是反射性地红了脸,半晌他才小声道:“多谢褚兄,洗耳恭听。”
褚南星念及宋知修与白家小姐之间还未有过媒妁之言,虽然两情相悦,转述时也仅仅点到为止。然而即便如此还是将宋知修听得心猿意马,止不住地一杯杯往下灌酒。褚南星见此情形觉得有些好笑,也未拒绝对方的敬酒,跟着喝了几杯,喝了几杯才觉得这酒不是一般辛辣。
几杯下肚,二人都有些醉意,言语上也放开很多。褚南星突然问:“玉轮这两年在外也受苦了吧。”他虽问的是宋玉轮,实际却是在旁敲侧击褚宣的近况。
宋知修虽然有些上头,却深知底线,他思索了下道:“玉轮已更名改姓,世间早已没有宋玉轮……我替她谢谢褚兄关心了。”
“如此,我褚家商号遍布大珣,有什么需要代为帮衬的宋兄尽管开口便是。”
宋知修哪里会说出妹妹行踪,连连摆手,“好意心领了,玉轮被照顾得很好,我这个做兄长的也很放心。”
褚南星脑中浮现出褚宣体贴照顾的模样,笑了笑说:“难道是早已遇到良配?”
这倒把宋知修问住了,他私心是十分欣赏褚宣的,只是自家妹妹和褚宣现在都已是道门中人,但道家也是有道侣双休的法门。再者,在宋知修心中,宋玉轮从头到脚都挑不出一丁点儿毛病,褚宣若是喜欢玉轮也合情合理,想到这些,他这个做哥哥的突然就有些替妹妹开心了,笑着看了褚南星一眼,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褚南星看到宋知修的样子心中咯噔了一下,如果说从前褚宣还有可能回来褚家,但只要和宋玉轮在一起,他这辈子也不能再回崇宁了,而且听起来那二人感情似乎颇为和睦。
这顿饭就这样拖拖拉拉吃了两个时辰,到最后宋知修觉得二人实在是喝多了,叫人进来问了时辰,得亏他脑海中还有一丝清明,算了算时间也该差不多了,便与褚南星道今日就到这里,来日再约。
褚南星让随行小厮将木盒先放去车里,自己踉踉跄跄在后头走,突然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撞到车辕上,千钧一发之际,他被一股力量轻轻一带,随后就撞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他迷迷糊糊转过脸,此时天色已暗,未见月光,街上一片黑暗,只有熹月楼前几个灯笼还映照出些光亮。
身后之人约莫高出褚南星半个头,整张脸隐没在背光里,他单手扶着褚南星的肩膀,胸膛起伏了几下,却未说话。
“你…”褚南星觉得眼前景色一片迷离,还未说完便醉倒在对方怀里。
“哎呀!”刚将木盒装进车中的小厮探出身子准备接应他家少爷,却看见了如此情景,不禁惊呼一声,“我来我来!”他麻利跳下车从那个陌生人手中搀过褚南星。
“他经常如此么?”
“什么?”
“你家少爷,经常醉成这样么?”
“也不是”小厮是个心直口快的人,“就是这两年应酬多了才会这样。”
对方没有再说话。
打点好褚南星的小厮跳下车想与陌生人道声谢,四下看了一圈却发现对方已经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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