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1 / 2)
紫阳山,嵊云观。
妙罗收到了从崇宁来的信件,信中依旧是长篇的叮嘱问好,她勾了勾唇角,想着宋知修用还是将她视作长不大的孩子。继续往下读,她突然拖长音“嗯?”了一下。
“怎么了?”一旁的褚宣问。
妙罗抬头飞快地瞥了一眼对方,又低下头反复读了几遍。
“道兄…”她有些犹豫。
“怎么了,知修出什么事了吗?”
“不,他没事。他信中问我可否送些桂花去崇宁。”
褚宣闻言奇到,“知修怎会提如此要求?”
“道兄…我还活着的事被发现了。”
褚宣神情一变,“这…知修还说了什么?”
“是…被褚南星…”
褚宣愣住了,他万万没想到此事会被褚南星知道,他也没想到他刚打定主意长留紫阳山,却听到了那人的消息。
但当务之急并不是自己的事情,他安慰妙罗,“你将信中所写仔细与我讲一下。”
“信里说,褚南星不知何故知晓了我还活着的事情,还推测出那桂花香囊是出自我手,他不会将我还活着的事说出去,除非…除非我再送些桂花给他。”
“桂花?”褚宣不知道自家哥哥为什么会提这样的要求,只是,妙罗在嵊云观之事除了他们师徒几人和宋知修绝对不会有其他人知道,为保妙罗行踪,此事绝对不能让妙罗出面。
“别担心,我们立刻就去去采摘桂花,下午便托驿站送回崇宁。”
妙罗感激地看了一眼褚宣,低声道:“道兄,我绝不能回去,至少现在不能。他…他真的不会揭发我么?”
褚宣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他离开太久,不说褚南星,自己也早已不是五年前的自己,他家哥哥从小便古灵精怪,常常做些出人意料的事情。但妙罗的事情事关重大,褚南星即便再爱玩笑也不该莽撞揭发才对。
他不知该如何安慰妙罗,只是拍拍她肩头道:“别担心,你若实在担心,我便亲自送去给知修再当面叮嘱他。”
妙罗摇摇头,“当初道兄看在宋知修的情面上说服师父收留我,此等恩情我本就无以为报,所以此事万万不该将道兄牵扯进来,若真有一天败露了,我便离开这里…”
褚宣打断她,“先别想这么多,走吧,进山,趁天色还亮着。”
二人午时前进了山,一直到午后才回来。准备稍微包裹一下,便送去驿站。
褚宣一进观里便想起还未盯着吴陵子服药,他这师父,性子愈发像个老小孩,明明经常咳得面红耳赤,却坚持不肯服药,难为他平日里还会给附近山民把脉开方,不论大小病症都会仔细叮咛,而转头面对自己的病情倒是十足的得过且过。
褚宣敲了敲吴陵子的房门便进去了,吴陵子正盘坐榻上打坐,听到声音睁开了眼睛,“你二人中午去哪儿了。”
“去后山摘了些桂花。”
“又要做酒?”吴陵子听见桂花儿子,耳朵就提溜了起来。
“…是。”褚宣怕吴陵子为妙罗担心,便未说实话。
“好,好好好。”吴陵子连连点头,“现在酿了正好等你回来便能启坛。”
“什么?”褚宣将药递过去,神色疑惑地盯着吴陵子。
吴陵子瞅了药黑漆漆的药汤,苦着脸一饮而尽。喝完,他舔舔嘴,从桌上拿起一封信,“这封信你亲自带去崇宁交给褚老爷,我已经将原委在信中说明,你也可以放心回褚家生活。”
“不,师父,徒儿不能走,徒儿愿意留在这里侍奉师父。”
吴陵子爽朗大笑,“哈哈哈你这说的好像为师已经七老八十迈不动步子了,放心,观中清闲,还有妙罗在呢。”
“可是…”
“宣儿。”吴陵子打断他,“为师是修道之人,本就不该沾染尘缘。此次并非是要赶你走,你将来想留在哪里,作何打算,为师都不会阻拦你。只是你来嵊云观清修本就是命数之外的事情,你理应回到你来的地方,亲眼看一看自己的命数再做决定。”
褚宣听完吴陵子一席话,只觉得心潮涌动却说不出话来。半晌,他掀起衣摆缓缓跪下,郑重向着吴陵子三扣其首。然后起身拿起桌上信件离开了房间。
吴陵子看着褚宣毅然决然离去的身影微笑了下,伸了个懒腰,缓缓道,“哎呀呀,儿大不中留。”
当晚,褚宣正收拾行囊,突然听见敲门的声音,来人是妙罗。
“道兄,我已听师父说你要回到崇宁,是不是…是不是因为我的事情?”
“也不尽然,师父托我为他送一封信件,我不会去太久,你替我好好照顾师父,待桂花酒酿好我便回来了。”
“当真?”妙罗微微睁大眼睛问道,她以为褚宣是心魔已破才打算离开此处,心中还为他感到欣喜。
“师父身体有恙,我不能抛下他。
“道兄放心,我自会照顾好师父。我也祝道兄早日……勘破。”
褚宣看着妙罗关切的神情,温和地笑了笑,“放心。”
快马加鞭仅三日,褚宣便回到崇宁,他一身灰色道袍,并未着冠,不仔细看倒也不甚显眼。崇宁依旧是一片繁荣景象,和少时记忆差不了几分,他将马匹送进驿站照料,徒步继续行进。
不多时,他就来到一户高门府邸前,他与门口守卫说了来历,对方虽然迟疑还是进府中通报了。过了大约半盏茶的功夫,门内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师弟!”随着声音一起出现的是一个激动万分的身影,“哎呀!师弟真的是你!”
会叫褚宣师弟的除了宋知修还能有谁。褚宣不着痕迹后退半步,含笑拱手行的确是道家的礼数,“知修,真是久违了。”
宋知修哪管这些一把揽住对方的肩头,傻笑了半天才想起来两人还站在府外呢。
“快快快,里边请!”说着便亲自在前边引路。
未免人多眼杂,宋知修将褚宣请去了自己书房,屏退仆役,手忙脚乱给褚宣看座斟茶,褚宣也不拦着他,待对方终于平静下来才从行礼中拿出一个小包袱,正是前几日采摘下的桂花。
宋知修有些不好意思地双手接过,“真是劳烦师弟了。这事还是怪我,若是我稍微机敏一些也不至于让你哥猜到玉轮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