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2 / 2）

褚南星立刻抹了把脸振作了一下“爹爹，我是来问二弟的事情。”

褚珲在褚南星身边最近的椅子坐下，不紧不慢地说：“晌儿什么时候知道的？”

“就刚才，何故没人告诉我？”

“也是突然决定。”

“谁的决定。”

“当然是宣儿的决定。”“

怎会？绝不应当！”褚南星本来还有所怀疑事情的真实性，可父亲的几句话把自己的侥幸全部击碎了。

“爹爹！他是我褚家二少爷，将来是要走正道的！是不是，是不是那道士蛊惑了他？！”

“住口！”褚珲严厉地斥责，但看到儿子惊惶的面容又立刻心软下来，“吴道长是好意替我们照顾宣儿，晌儿不该如此诋毁人家。”

褚南星咬咬牙压低声音质问，“若非受人蛊惑，他又为何突然要走？”

褚珲搓了搓手，斟酌了许久语重心长地说：“爹爹早说过不会替你二人做决定，宣儿既然有自己的意思，爹爹也不会阻止他，何况…何况他从小就乖巧，但到了这个年纪也难免有些新奇的念头，说不准过个一段时间，出去见识过了，厌烦了也就回来了。”

褚南星听了心里稍稍舒了口气，他心想：也是，弟弟是长大了，有些执拗的想法也说得过去，况且前些日子还被我点破了对宋玉轮的那点心思，嘴上不说心里指不定还恼着呢，昨夜梦话唤我大名可不就是还有怨言么。啧，也罢，去观里吃两天斋饭就知道家里的好了，听说那破观还漏雨呢，没准去了一天就得嚷嚷着回来。

想了这通，他便放下心来，“爹爹所言极是，二弟他有时是闷了点，出去散散心也好。”

褚珲看褚南星暂时接受了这件事总算放下心来，还要附和两句，只听“咚咚”两下叩门声，“谁呀？”

“老爷，是我。”是胡管家的声音。

褚珲心想这会儿也不该有什么要紧事便隔着门道：“何事？”

胡管家立刻答到：“马县丞托人带话——”

听到马县丞三个字褚珲大叫一声不好，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删户籍的事情他能办，就是上下疏通费些周折…”

“我知道了，晚些再说！”

“爹爹…他说什么，删谁的户籍？慢着…胡管家，进来说话！”

“不用进来，你忙你的去！”褚珲立刻出声制止。

站在外头的胡管家进退两难，干脆束手立在了门口。

“爹爹…”褚南星喉间干燥，“您要删了他的户籍？爹爹，您…他是我的弟弟，您和娘亲的儿子啊！”

“晌儿，爹爹当然将宣儿视如己出，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他早就没有家了啊！”褚南星红着眼直视父亲，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愤怒。

褚珲避开褚南星的脸，向外叫了声，“老胡，把送少爷回房休息。”

褚南星猛地站起来，随即就是一阵头晕目眩，紧紧抓住椅背了才没踉跄栽倒。他避开胡管家伸过来搀扶的手，紧了紧领口兔绒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褚珲看着长子离开时虚浮的脚步，心中万分心疼却终究没有开口挽留。

褚南星进屋时已几近虚脱，推门向前倾的时候便直挺挺朝屋里倒下，随即便倒在了一个温暖的胸膛里。褚南星知道这是谁，这么多年，他与眼前这个人不曾分开过一天，他以为自己对他了如指掌。褚南星没有试着从对方怀中脱离出来，事实上他真的使不上一点力气了，

“为什么？”他问。

“我有心向道。”

“胡说。”

“今晨我已受戒拜在吴先生门下。”

“我不许！”

“褚施主，人各有命。”

褚宣感觉胸襟湿热一片，他习惯性地抬手想去拍抚怀中人的肩膀，举到腰侧又硬生生放了下来。褚宣能感到对方隐忍的抽噎，但他说不出一个字，他不能说也不忍说，他只能僵直地站在原地让褚南星最后一次靠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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