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恶之花（四）（1 / 2）

孙老师是个特立独行的医生。他在南院有着与众不同的地位与院长平起平坐，平常只来医院半天，接诊也直接特别预约，是雁大口腔医学副教授，南院口腔科的医师。

阮潇潇跟着孙老师实习，后来轮值的时候又给孙老师替班，那时孙老师刚好够资格升值副主任，但是他不想遵守副主任的严格要求，把名额给了刚毕业的阮潇潇。

阮潇潇专职外科，但是隔三差五去替老师顶班。

雁苇附属南院孙医师因为精湛的医术在南院持名。他一出现，惶惶不安的众人都安心下来。

年轻的医生们抬头望着孙医师，孙医生一向嬉皮笑脸的表情此刻异常沉重。他说：“由于电力故障，雁苇大学附属南院已经失去了医疗功能，虽然医生们竭尽全力，但任然无法挽救大部份危重病人的生命，医院因为各种原因陷入混乱，医生也出现伤亡。领导组经过研究，宣布南院放弃医疗作用，仅作于临时疏散点。医疗组就地解散，请各位自行选择去留。介于信息传递停滞，医院稍后会张贴公告，我个人建议大家离开医院……”

一把碎玻璃被抛上来，孙医生的额上出现了一道伤口，阮潇潇和孙蒋奔上前去。孙蒋去掏阮潇潇的口袋，阮潇潇摇摇头，他的酒精棉团都已经用光了。

躺着坐着的人愤怒起来：“你是医生！凭什么让我们走！真以为医院是你家开的吗？”

“我不走，我就呆在这，我不信你们会看着我死！”

“我的钱包没了！谁偷我钱包？”

阮潇潇被喧哗声吵得头疼，他去桌子上找消毒药品，人们突然一拥而上，从这里抢夺：“医生不管了！自己拿药啊！”

阮潇潇被挤在中间，一手按在玻璃碎片上，其他医生奋力拉着人群，一本竭力呼喊：“请保持镇定，药物需要在医生指导下使用！”

孙医师紧紧牵着孙蒋，冷冷地看着疯狂的人群。

有个额上绑着纱布的人扯住自己附近几位：“我钱包丢了，有贼，你们都不许动！”一个人带头一拳打上去：“有病吧你！”他额上的纱布沁出血来，一把抱住打他的寸头男的腰：“他是贼啊！有人丢钱了了吗！贼在这里！”

周围有几个人气势汹汹围了过来，在绿色光芒照耀下，每个人都面目狰狞。

“这种时候还偷救命钱，简直十恶不赦！”

“快还回来！”

“打他！”

寸头男慌了：“艹，我没拿！”

“他不承认！打他！”

“打死活该！”

阮潇潇努力撑着桌子，看到几个人身上还带着他刚刚包扎的纱布，想去阻止，但是被死死挤在中间，还有人趁乱踢了他两脚。

陆昶暴力开道，一把护住阮潇潇的脑袋，用力把医疗桌推了出去。

阮潇潇满手是血，他咬着唇，把手背在身后，咬着嘴唇。陆昶把他的手拉过来，动作尽量轻柔地拔出扎进去的玻璃碎片，一边小心翼翼吹气，然后从口袋里掏出几个绵团，慢慢擦拭着血迹。

他问：“还疼吗？”

阮潇潇呆呆望着陆昶，然后握住他的手：“你的酒精棉团哪来的？给我几个！”

陆昶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阮潇潇接过来就往孙医师那边跑，帮老师处理伤口。

有几个人虎视眈眈盯着阮潇潇手里的面团，陆昶挡住阮潇潇面前。

愤怒的人群围住其他医生，开始拉扯：“你是医生，凭什么不给我治！”

“他们不是还弄死人了！故意的！出了医疗事故就想跑路，大家围住他们！”

“南院都是给雁大学生走后门的，水平都不过关！烂掉了！”

阮潇潇和孙蒋回过头去，难以置信地望着人群。

陆昶斟酌了一下，让孙蒋先把孙医师带进办公室，自己拉着还穿着白衣的阮潇潇走安全通道上楼。阮潇潇挣扎着：“周医生他们还在外面！”陆昶没有出声，拖着阮潇潇进了安全通道。

门诊大楼四楼有个小平台，陆昶一直把阮潇潇扯到这里，才放下，阮潇潇趴到扶手上去往下看，陆昶又去扯阮潇潇的衣服。

阮潇潇捂住胸口的名牌，一巴掌扇了过去，眼神惊恐，不再是个冷静自持的医生后，仿佛又成为了高中时候那个容易害羞少年。

陆昶喉咙泛着腥甜。他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别误会，你穿着白衣，我怕容易被围攻。”阮潇潇沉默地摘下姓名牌，收进口袋，然后张开手。

陆昶：“？”

阮潇潇毫无防备地看着陆昶，陆昶马上意识过来，帮阮潇潇脱下外袍，在他背后轻轻笑了一声。

阮潇潇耳后噌得红了。

诡谲的光芒在天空起舞，失去电力支撑的人类文明陷入了沉静，阮潇潇和陆昶趴在平台围栏向下看，依旧有源源不断的人群涌向医院，又涌出去，楼下的喧哗不断往上涌，渺小的种群只能奋力呼喊只能以此来证明自己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