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返乡（2 / 2）

乔辛洲无奈地上前把小朋友抱进怀里，揉揉他的头发，说：“路上小心，注意安全，到家了给我来个电话。”

“嗯。谢谢哥，新年快乐。”陆思源把脸埋在乔辛洲的大衣里，小小声地说了一句。

乔辛洲笑了笑，说：“新年快乐。”

乔辛洲也不知道为什么陆思源能对回家过年这件事抱有如此高涨的热情，反正他是根本不想回家，从过小年的时候出城的高速公路就开始堵上了，每天都上早间新闻的播报头条，乔辛洲趴在方向盘上，长叹一口气。

手机响了，乔辛洲接起来，是郑梅。

“喂妈？”

“儿子啊，还没到呢？走哪儿了啊？”电话那头是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和几个亲戚家的小孩子叽叽喳喳的笑闹，乔辛洲摘下眼镜，头疼地揉了揉眉角。

“还没到呢，堵在下高速的口上了。”

“诶哟哟……”郑梅听起来心情不错，要是平时早数落起来了，又是嫌他非要开车又是嫌他走的太晚，这会儿反而是让他小心开车，家里等他到了再开饭。

乔辛洲说：“不用了妈，午饭你们先吃吧，这都十二点半了，等我下了高速还得再走一个多小时呢，我就路边服务站对付一口得了。”

蠕动的长龙终于舍得往前挪一挪了，乔辛洲好不容易才出了收费口，把车停在路边放下车窗抽烟。他懒洋洋地靠在座椅上，看着远方黛青色的崇山，温柔的阳光从天山交接处的云翳中挥洒出来，像一幅水墨画上用金笔勾出了凉薄的边界。

从省会柳城到清河县开车三个小时，这三个小时乔辛洲却整整走了一年，他有时候觉得这一整年就是一条长长的路，连接着城市和故乡，他就背着沉沉的行李，从这一头走到那一头，再原路走回来。

乔辛洲随便找了家路边还开着的面馆解决午饭，今天腊月二十九了，开张的饭店少之又少，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兰州拉面，老板坐在收银台后面笑呵呵地说，今年闺女从外地回来过年，老两口马上就关店了，再卖最后一碗面。

结了账以后，老板又对乔辛洲说：“有钱没钱，回家过年！小伙子，新年快乐。”

乔辛洲笑了笑，说：“也祝您新年快乐。”

车子慢悠悠地行驶在田垄之间，地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生息都蛰伏在这北方被冻僵硬的黄土地下面，等着来年第一声的春雷乍响。

乔辛洲把车停在地里，踩着土地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田垄上有不少小孩子追逐着嬉笑打闹，看见他一身西装革履，都停下来悄悄地看他。

结果没走两步他就有点累了，喘息间呵出的白气蒙住了他的眼镜，两只手撑在腰上哼哼哧哧地喘了半天。

“诶呦，这不是老乔家的儿子吗？回来啦？”

“可回来了，一年都没见着你！”

“瞧瞧这小伙长的多俊呐，像你爸年轻的时候！”

“谈对象了吗？”

乔辛洲就知道无论前面铺垫了多少套话，最后一定会回到这个问题上，他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找去他二姨家。

农村里过年的时候没有关门的习惯，大红院门和里屋的防盗门就那么敞着，谁路过了都可以进去拜拜年。这清河镇荣耳村里就那么几户人家，家家户户之间都沾亲带故的，也不生分。乔辛洲刚进院里，一边拴着的土狗就冲他汪汪叫。

一开门，全家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的都是人，这会儿刚吃过了午饭，开始聚在茶几前吃干果看电视，耳边全是噼里啪啦的嗑瓜子的声音，比外面的鞭炮听着都要响亮。

这两年国家搞振兴农村计划，把以前的毛坯房都翻新了，新房子看起来亮亮堂堂的，倒还算看着舒服。

乔辛洲拎着从小区门口买的几箱罐头和牛奶，不尴不尬地站在门口，迎着亲戚们审视的目光。

看他进来的时候，屋子里全静了，人们的目光像是手术台上的照明灯，死死地盯着乔辛洲，仿佛要将他开膛破肚，乔辛洲丝毫不在意，站在门框边像个帝王似的居高临下地审视回去，看到他们又刷拉拉地把头低回去，该唠嗑的唠嗑该喝酒的喝酒，他耸了耸肩，把东西放在脚边，问道：“二姨，我妈呢？”

郑洁手里正剥着一个橘子，她都没正眼看乔辛洲一眼，说：“摆她的摊儿去了，你上村东口去。”

乔辛洲哦了一声，说：“东西我放下了，那我先走了。”

乔辛洲的腰背挺的直直的，他走之前把门关上了，隔绝了一室窃窃私语的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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