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2)
五年后。
巫院临枫斋。
“快看,她又来了。”徐柯安用手肘顶一下旁边托脸酣睡的戚小哲。
戚小哲在梦里正捧牛排啃,突然被叫醒:“你捉弄就捉弄,有什么好看的。”转瞬又开始托脸酣睡。
每天早十点,蒲衫盈打水上楼开始浇花浇树。她搬水上台阶,雪白小脚粘上几片落叶,脸蛋微微红晕。
“我新学的咒语,隔空易物。”徐柯安双手合十,楼下四桶水其中一桶漂浮在空中,啪嗒一声,全部浇在蒲衫盈身上。
顷刻间,蒲衫盈身穿的灰色旧长衫滴着水,衣服颜色灰暗,湿水却不显露内衣,头发湿透邋趴额头。
戚小哲不忍直视。徐柯安笑得前仰后翻,一双桃花眼弯弯,高楼窗口中的俊美少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徐柯安遇见蒲衫盈免不了要恶作剧她,五年前因为蒲衫盈救他上山,他成了巫院学生,学生下山只有两条道,一是习得五破,金木水火土,需用咒语破裂五样物件,二是年满二十,仍然学不成也不用再学。
当年她顾虑杀徐柯安父亲的猎巫同党仍在松城,木师父曾嘱咐她要保护徐家少爷,衫盈怕他回去有危险,所以带他回巫院,自木师父去世后,栗师父在院外竹林设结界,巫院只接受前辈送来的子孙做徒弟,若要求医,要等每月初十,师父在山下村堂中设诊,巫院不对外开放,凡人想找进门亦无路,弟子没有师父指路,谁也出不去玩耍,让学生安心在此修炼。自此,徐柯安不能回家,便恨上蒲衫盈,看不起巫道更无心学习,耽误到十八岁还回不了家。
楼下漆黑的眼盯了他半响,他朝她吐舌头。
蒲衫盈拧干手帕,把湿发往后捋露出饱满额头,用手帕当发带束盖,继续工作。十点半,喂完土狗,从书馆走回草堂。
以前两个人走的路,剩下她一个。
草堂格局不变,左边厢房,右边药室,正中央是厨房和饭厅,唯独园里的秋千吱呀吱呀地响,师父不在,没人帮她修,然后她长大了,不舍得坐。
张开印的蒲扇烂了,衫盈编了一把新的给他。巫院仍是三位师父,温师父,栗师父,蒲衫盈继承木心师父衣钵,在草堂帮学生熬药疗伤,依旧看很多经书,一招巫术都不会使,配不上师父的称号,学生不跟她门下,也给脸称她为衫师叔。近日,她收了第一名学生镖师之女吕宁花。
吕宁花年十六,从小经历护镖打斗,血债肉赔的买卖,对于斗生斗死的巫术攻击看厌,上山后对衫盈的草药学起了兴趣,跟她借几本书,看不懂就来请教,衫盈在堂里闲得没事,尽数传授,衫盈练不了巫术,反倒向吕宁花请教武术。
练武又练巫的吕宁花,比衫盈高出半个头。
“衫师叔,你怎么又湿着回来,”吕宁花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我找那小子算账。”
衫盈放下水桶:“诶诶,别去,你怎知咒语是那小子施的,况且说出的咒语没刻名,奈他何啊,难道狗咬我,我还去计较咬狗?”
“我还没见过这么赖皮的狗!”衫盈拉住吕宁花,她放下拳头,“也就你肯算了。”
衫盈被虫吓过,被鸟欺哭过,多一个狗也无所谓了:“浪费时间在别人身上,倒不如,吕镖师多教我些拳法,待我以后有机会教训他。”
“衫师叔,明天你就满二十了。”吕宁花想,衫盈是时候下山去了。
“二十,二十一,二十二,总会有机会。”
“难道你不下山吗?”
“我的家就在这儿。”衫盈扶着园中的藤架,淡然望着她,淋水的一天,寻常的一天。
门外,四个学生满头大汗,抬着胖子戚小哲来草堂。戚小哲刚在课堂偷吃烤鱼,谁料栗师父点名叫他作答,满口烤鱼舍不得吐,噎着下咽,卡鱼刺了。
戚小哲脸色一阵青一阵黄,就是不见红。
适才衫盈见过徐柯安和戚小哲,两人都好好地,怎么突然其中一个出事儿?
转念一想,救人要紧。吕宁花背着他的背,内气上串,鱼肉出来了。
衫盈心中佩服完自家徒弟力气,拿着长钳子取出喉咙的鱼刺,戚小哲松口气,叹息道:“可惜集齐九种香料烤的鲶鱼。。。”
死胖子,连一句谢谢都没有。吕宁花揉着拳头:“保你一辈子肚子装满,只需一道香料,福。尔。马。林。”
戚小哲收起摸肚子的手,身子往衫师叔身边缩,柔声:“衫师叔,我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喉咙辣疼辣疼。”
“没事,鱼刺划伤喉咙,我给你开几服药,定时来草堂取吃,最近不要吃煎炒热炸的东西。”衫盈开了药方给吕宁花去熬药。
“衫师叔,我能在这儿睡一晚吗?好让你观察病情。”
衫盈拨开他的袖子,左右看他,脉象气息平稳得很,正欲开口,戚小哲皱眉打断:“衫师叔,万一我吞了一段鱼刺,现在没事,今晚刺穿我肚子,血流不止,你现在送我回书院,无疑是送我去死。”
吕宁花鼓囊一句:“穿个孔也流不死。”
衫盈扫了吕宁花一眼,吕宁花立刻抿嘴不说。她虽觉得戚小哲杞人忧天,但草堂冷清,多他一个也不多。
“睡一晚就睡一晚吧,有事就到东边厢房叫我。”
***
烤鱼是徐柯安烤的。戚小哲躺在病床上后悔自己伸出罪恶的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