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 2）

入夜。

施晏来的折扇抵在颜瑨的脖项上，好似下一动作就是要捅穿他：“你们一伙？”

不用说，岑脉定是从他们嘴里听到表字。

“是。”颜瑨面不改色，丝毫不惧。看着施晏来撤回折扇，颜瑨垂下眼正要开口，忽然一阵风从侧面袭来。

施晏来一耳光把颜瑨抽翻，颜瑨磕到墙上，发出可怕的一声“咚”。其他人原本装作一如既往闲聊，实则整颗心都挂在从进门起就面色沉沉的施晏来身上，见此情景，不由观望，屋子里顿时安静。施晏来抬头，眼神在八个人的脸上逐个扫过，笃定了“同谋”的感觉。

施晏来一脚踩在颜瑨的手臂上：“修士是人中俊杰，这就是你们俊杰的样子，嗯？”

“弱肉强食，哪里都是这个道理。”颜瑨推开施晏来的脚，一旁的王晓卿扶他坐起，“你不就是个现成例子？”

话音刚落，一脚已经踹到颜瑨的胸口，颜瑨仰面倒下，心口剧烈疼痛差点没喘过气来。他倒没想到施晏来动作这么快。

窦章走过来，两臂一展，拦在颜瑨面前：“好了，你要弄出人命吗？”：

窦章背后有人怒道：“找我们有什么意思，有种去揍他啊！”

“娘们东西。”

窦章回身喝道：“大家今晚早点睡吧。别说话了。”

一人打了哈欠，众人像是被传染一样纷纷打起哈欠来，拖着步子爬上床铺，施晏来也坐了下来，闭上眼，扇子在手心敲打。

有人以为混在人群中很安全，怪模怪样喊道：“小燕，熄灯。”

“哎！”

施晏来扔掉扇子，穿鞋下床，把这个刚才喊他娘们东西的人从被窝里拖出来，猛得往地上一掼。他的神色很平静，让人难以知道他愤怒到几分。可是他接下来一手扯住戚原的手臂，一脚挨着一脚踹最柔软的腰部。戚原哇哇大叫，两个人上去拖开他们，施晏来一看是鼓动他去揍岑脉的那一个，回身一拳揍到他脸上。剩下的一人见拉不住，喊道：“大师兄！大师兄！”。

王晓卿对窦章说：“不能让他打人打成习惯。”

两人上去拉，窦章按住施晏来的手臂，口中喊道：“明琢，你冷静点。六师弟，你也把手松开。”

王晓卿乘机扳开施晏来的手指，把戚原拖开，也劝道：“明琢，冷静，门内严禁弟子私殴。”

“对嘛，你刚捱完先生罚，好了伤疤忘了痛。”

王晓卿闻言，蹬了六师弟一眼。施晏来果然挣扎要去揍方仲亿，见挣扎不开，他气急回过头来。窦章看到他两眼湿润，不由一怔，旋即眼前一黑，施晏来的肘击砸中他的鼻子。施晏来挣脱束缚，冲上去揪住方仲亿的脖子往床沿上磕。

戚原高喊一声：“你打大师兄！”也扑了上去。

打架的有，拉架的有，场面乱作一团，引来了巡夜的师兄。

三位师兄进屋，只见满屋枕头被子乱飞，碎瓷片一地，师弟们鼻青脸肿扭成一团。先拉开所有人，拿走施晏来手里的碎瓷片，什么也没问，对众人建议道：“不必睡了，去外面冷静冷静。”

八个人跪在檐下长廊等待日出，王晓卿和师弟在老师那儿吃了闭门羹，不一会儿也回来了，跟着跪在施晏来身边。十个人潮红的面色逐渐被夜风吹得发青。

******************************************

一半的学生都跪着。

疏贤先生先去屋子里看了一圈，勃然大怒，平时白教了，这群无法无天的敢打他的脸面。他先向冯掌门递上请罪书，冯掌门自然是不收的，温言劝他消气，让他不要有所顾及尽管罚。于是疏贤提过弟子一个一个亲自审。审在其次，要罚到逆徒们不敢有二回。

“听说你一打五，很好。”疏贤先生看到施晏来一瘸一拐进来，攥着狼毫小楷的手暗暗捏紧。施晏来鼻青脸肿，昨夜跪了一宿眼下再也跪不下去，他木着一张脸似乎也没有向先生请安的意思。

“你来说说，怎么打起来的？”

施晏来的脸好像是泥塑的一样，纹丝不动，衣服上斑斑血迹分外悚然。

这副毫无悔意，无所畏惧的流氓样撞上疏贤的气头，他把笔往砚台上狠狠一扣，怒喝道:“说！”

半晌，施晏来稍微扬起脸，厌恶地蹙起眉头，嘴唇翕开，细声细气而又笃定道:“你们欺人太甚。”他声音小不是因为怕而是昨晚受了凉。

疏贤闻言，先抓起镇纸砸过去——只砸碎在施晏来跟前。疏贤少有这么暴躁。打从疏贤接手施晏来起就认定这是个烫手山芋，迟早要出事。施晏来说“你们”，显然是不服教化的意思。此为异族，罚太狠了怕激起逆反，太轻了留他无法无天，这个度难以掌握。“那你来讲讲，怎么个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