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2 / 2）

安琪看见龙海盛的眼睛里像是闪过了一丝异样的光，她也说不好那代表着什么，但总觉得那里面有一点点受宠若惊的意味。

龙海盛就带着那隐秘的受宠若惊的神色，缓缓点了点头，说：“你还是考虑一下吧。”接着望望手术室的大门，“这里叫宋飞来处理下就行了。”

黑风衣两只手插在口袋里，并不置可否。

龙海盛从鼻子里长出了一口气，露出一个自嘲的笑，他的目光在安琪身上停留了一瞬，才转了身。走了几步，他又回头对安琪说：“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给我打电话。”

他说得很恳切，安琪到底还是被他这种恳切，和刚才他气急时的语气感动了——她眯起眼睛笑了笑，连说了好几个“谢谢”。

因为这张笑脸，龙海盛居然凝神看了她好一会。

是的，安琪笑起来跟平常是不太一样的。平时，她脸上总带着点漠然和漫不经心，但笑起来时，两只眼睛眯得弯弯的，眼睛下很深两道卧蚕，看起来无辜而甜美。

龙海盛最终还是走了，安琪听见他一边走一边打电话：“中心医院，你把车开过来吧。”而黑风衣朝着他的方向，发了一会呆。

累！

经历了车祸的惊吓，又被那个高大的女人揪过头发，安琪现在只想好好摊着。她打了个呵欠，眯着的眼睛瞄见刚才还洗过手的黑风衣又在拿纸巾擦手，使劲地擦手。

她就这样眯着眼睛思索：这个人刚才是又碰了什么呢？

她想到的只有那个男人的手臂。

眼角的余光瞄到黑风衣正在慢慢踱过来，她干脆又打了个呵欠。确实没有什么比这更能掩饰她刚才偷看的尴尬了。

等她打完呵欠，黑风衣才远远地、象征性地把手朝她伸了伸，说：“我是李砺行。”

她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懒懒地“哦”了一声。这一声“哦”就像刚才回应龙海盛搭讪时的一样，全是敷衍。

沉默了一会，那个名叫李砺行的人才问她：“你怎么称呼？”

“安琪。”

“真名。”

“真名也叫安琪。”

沉默继续，但李砺行最终还是走过去坐下来了——和她隔了两个椅子。他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有时也扭头看一看安琪。

安琪低下头犹自刷着手机。她给梁心悦发了条微信：“你回家了吗？”

梁心悦没有回复。

她望着手机啧了下嘴。

“你——准备一直在这儿等着？”李砺行看了看她，突然问。

安琪也是突然间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她眨眨眼睛，问：“不然还能怎样？”

这听起来像个反问句，其实却是个疑问句，因为她也不太清楚不然还能怎样。

她的脑子像一台计算机一样，飞速运转起来：如果身边的这个人走了，自己是否还要一个人在这里硬撑？如果自己也走了，这个连爹妈都不管的小姑娘要怎么办？但如果自己真的硬撑……

她使劲揉了揉太阳穴，觉得已经没法像以前很多次一样，做出一个最优选择了。

手机又叮的一响，是梁心悦发过来的微信。她说：“我今晚在林苏这里，不回了，你那边事情怎么样了？还没回家？”

“那你们好好玩，我这边比较复杂，回头再跟你说。”确实是复杂，复杂到她根本不想去描述，或者说——懒得。

梁心悦回过来一个OK的手势。

手术室外的红灯一直亮着，尤其刺眼。又一个护士匆匆跑了出来，问：“家属还没来？”

安琪摇摇头，问她：“情况怎么样？”

“有新的出血，医生正在想办法止血。联系家属的事，你们要抓紧。”

“先把人救回来吧。”李砺行突然站起身来说，安琪有些意想不到，歪着头仰视了下他。

护士点点头，“放心吧，没有哪个医生会见死不救，我们会尽力的，只是现在费用都是我们主任垫付的，所以还是要先找到家属。你们报警了吗？”

“哦，还没来得及。”安琪啧了一声，责怪自己居然遗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先报警吧，让交警队做一下责任认定。”护士说完就进了手术室。

安琪拿出手机打了110。

报完警，她把腿伸得长长的，头往椅子后一仰，长长地吁了口气。后脑勺上被那女人扯过的头皮，一碰椅背就痛得钻心，她忍不住咧了咧嘴。

也是在这时，站在一旁的李砺行转了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