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2)
到酒吧的时候,刚好八点差十分。
“Angel亲爱的,你又迟到了啊。”穿着花衬衫和窄腿裤、上衣扣子刻意松开了两颗的Jacky一见到安琪就抱怨开了,“你看你看,我每天都跟你说要早点来早点来,虽然晚班是八点开始,但是总得提前做做准备工作吧,你看这一块乱的,你看看你看看。”Jacky一边说,一边翘着食指优雅地在自己身边画了一个圈。
安琪看到那里果然有一摊水渍——中央空调又在滴水了。她赶紧去更衣间把包放下,拿了拖把把水渍擦干。
Jacky看着她摇摇头,问:“你一直都这么逆来顺受?”
“嗯。”安琪手里忙活着,头也不抬。
Jacky朝她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他知道这个忙忙碌碌的女孩性格清淡,这个“嗯”的意思几乎相当于——懒得跟你说。
但“逆来顺受”这个词用来形容安琪,却是有几分贴切的。小时候被街上那个肥胖的叫孙美香的女人揪住耳朵时,她从来都一声不吭;学校里的孩子叫她野种,她也并没有特别大的反应。
也并不是不计较,她只是觉得——这些人,真是无聊啊。所以她看人的时候,眼睛里总不自觉地带着些悲悯。她并不知道,这种悲悯,有时候也是非常激怒人的。
八点差五分。
安琪放下拖把再次冲进更衣室,等她再次出来时,刚好八点。
Jacky瞄了一眼她的衣服,不满地撇了撇嘴,“没钱买衣服吗?怎么又是这套?”
“这衣服怎么了?换了别人我还懒得制服诱惑呢。”安琪站在吧台前,把台上的杯子理了理。她脸上的表情仍然淡淡的,也仍然不看Jacky。
“不是说这衣服不好。”Jacky说着,目光不由在她周身扫了一圈。从他的角度,刚好能看到安琪的侧面。
木耳边的短袖衬衫将她的胸部衬得浑圆,小短裙紧紧包裹着她饱满的臀部,裙下是一双鹭鸟一样笔直的长腿,一只脚脖子上系着一枚用红绳穿着的铜钱。
Jacky舔了舔嘴唇。
安琪瞥了他一眼,故意把身子在他面前转了转,问:“怎么样,你要不要来一套,我的size你估计能穿,我们来个姐妹装?”
Jacky朝她斜了斜眼睛,“不是说这衣服不好,可就算是好你也不能天天穿啊。”
“你觉得我们店里能有多少回头客?”正在往吧台里走的安琪突然转身问。
Jacky想了想,摇了摇头。
“所以你看,客人每天都是新的,他们每天看到的我也是新的,所以我的衣服对他们来说,也是——新的。”安琪把最后两个字咬得很重。
Jacky挠了挠头,觉得她说得好像挺有道理似的。
安琪将脸上的冷漠收了,看着Jacky发笑。他长长的刘海都被拢到了脑后,扎成一个小揪揪,额前的那个美人尖特别打眼。
“我上次推荐的那个兼职模特的活,你真不要去试试?”Jacky伏在吧台上,扭着脸看安琪。
“你要是有认识的朋友需要个兼职财务、代财会计啥的,咱们好商量,模特就免了吧。”
“不是,我说你是不是对模特这两个字有什么成见哪?”Jacky急了。见安琪不说话,他又换了副口气小心地说,“没关系的,是试衣模特,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模特。老板是网店店主,你穿上衣服让摄影师拍几张照就成了,网店这东西,你不是很熟嘛,反正你那衣服都是在网上买的便宜货。再说了,我那些朋友你还不知道,一个个装文艺装艺术,视金钱如粪土,哪里用得上什么财务?就我开这个小酒馆,都不知道被他们嘲笑多少回,说我俗呢。”
“酒吧,酒吧。”安琪心不在焉地纠正他。
“怎么样,去试试?算是卖我个面子。”Jacky很狗腿地蹭了蹭安琪的肩膀,但安琪放下一只擦好的杯子,耸耸肩,用口型对他说了声“NO”。
Jacky只好摇摇头,不再做声。
本该是消费高峰期,酒吧的生意却很清淡。
“唉,再这样下去,我只有关门大吉了。”Jacky将手肘撑在吧台上,两只眼睛望着门外。
“唉——”安琪用同样的姿势站着,也叹了口气。
“你说是不是跟你有关啊?我这酒吧以前不说爆满,但客人还是有一些的,怎么你来了以后他们就越来越少,最后都消失了呢?”
“知道为什么吗?”
“你把他们暗杀了。”
“没错。”
两个人笑着击了一下掌。
安琪也知道Jacky其实并不是真的担忧,酒吧对他来说不过是个玩乐,他真正的职业是——服装设计师——虽然安琪从来都没见过他画过一张草图,但这位设计师的爸爸很有钱,可以由着他折腾。
“公司那边怎么样?”Jacky问。
“就那样呗。”安琪小心地扯着手指上的一根倒刺,漫不经心地回答。
“换个公司试试?”Jacky看着她说。
“难哪——慢慢来吧,我这不是——还在学习嘛。”安琪一用力,终于撕下了那根倒刺,同时也扯下了一块皮,痛得“嘶”的一声。
Jacky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又回头看看身后的柜子,对她说:“那个绿色的丝绸质地的酒好像没有了,你去储藏室拿几瓶出来。”
“丝绸质地的我没见过,棉麻质地的倒好像有。”安琪开始纠缠另一根手指上的倒刺。
“去去去,管它是丝绸质地还是棉麻质地,反正我们这里也没有其它绿色的酒。”Jacky把她往储藏室的方向推了推。
“是,设计师先生。”安琪朝Jacky敬了个礼,转身朝储藏室走去。刚走到门口,她又踅
回身来,拉住Jacky说:“还是——你去吧。”
Jacky打掉她的手,说:“自己去,自己去。”
“那屋里的灯坏了,你一直都没修,所以——”安琪打住,耸了耸肩,她假装的无奈里藏着真实的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