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姐妹排座次（2 / 2）
眨眼间丢了两条人命，雅芳不能不有所顾及。她提了一口气，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进来六个拿枪的汉子，押着雅芳和三十三号走向禁闭室和刑罚室，又倒拖着三号和四十七号走向门外。
……
禁闭室十分简陋，没有蒸汽。说好听点儿是室，其实就是一个只有一面墙的铁笼子。
雅芳双手抱着肩，簇成一团，浑身打颤。
拿枪的汉子大喊了一声：“老实点，没事别大呼小叫的，老子忙着呢！”
锁门，离去。
雅芳奇冷无比，过墙走进隔壁一个更小的房间。一眼看到床，却只见六七块破损的木板，甚至连被子或稻草都没有。雅芳再次感到一股寒气袭来，然而这股寒气并非来自上海滩的冬天，而是来自于她的内心。
雅芳只好避开小窗，靠墙根儿坐在床头。可是不管躲到哪里，都感到寒气袭人，内心充满不祥的预感。她体温明显下降，浑身哆嗦的同时，牙齿也磕的山响。
夜幕降临，气温开始下降。
雅芳早已无法站立，寒风吹在身上，如同剃刀和皮鞭一样，无情摧残着她的身体。最终，雅芳倒在床板上，只有思维尚可活动。古树村、亲人和此前经历过的一些事，翻江倒海一般，从脑子里一闪而过。
雅芳得了重感冒……
不知过了多久，铁门突然响了一声，人影走到床前，烛光停止闪烁，几个人也显出了真面目。
雅芳抬眼定定的看着老太婆和她身后的汉子，嘴唇微微张合，声音微弱的连她自己也听不清。老太婆弓着身子，在雅芳的额头上摸了一下，惊呼：“来人，找医生，弄两床棉被过来。”
汉子回了一个“是”，把烛台放在桌上，摸黑走向漆黑的过道。
不到一分钟，两个拿枪的汉子抱来两床棉被。他们先把棉被放在床上，把雅芳抬起，丢在冰冷的水泥地板上。慢条斯理的铺好棉被，又把雅芳抬回床上，捂在棉被之中。
……
雅芳终于感到一丝温暖，脑子又活跃起来。她微微闭着双眼，生命中几个重要的画面又一次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我要回家，爸爸、妈妈，雅芳想你们。该死的老太婆，老混蛋，你不是人，”雅芳胡言道。
老太婆听到前半句倒不以为然，听到后半句脸色瞬间煞白，如同阴曹地府的老鬼一般。
……
西医挎着药箱赶来，把过脉，配好药。老太婆一把抢走医生手中的针管，死死攥在手里。
“快死了还嘴硬。”老太婆看了一眼针管，又说，“针头太细了，换大的来。”
“不，我一直用这个，用大的针头注射病人很痛苦，”医生说。
“换，少废话。”
医生见老太婆吊丧着脸，只好从盒子里拿出一个大针头。老太婆伸手去接，医生却缩回手说：“不行，这个针头是给猪打针用的，不能用在人身上。”
老太婆不管三七是不是二十一，一把从医生手中抢过针头，换下七号小的。
雅芳还在胡言。
两个拿枪的汉子放下枪，把雅芳翻滚过身，一个按住双肩，一个按住双腿。
老太婆坐在床沿上，一针扎下去。
医生抖了一下，惊呼：“停，停下，不能再扎了，再扎就到骨头了。”
“呃，她怎么会没反应呢？哪怕叫一声也好让我听个响，真他娘的不过瘾，”老太婆说。
“她感冒得很严重，很遗憾你听不到她的叫声。把针管还给我，我要走了。”医生开始收拾器材。
老太婆又使劲弯了几下，用力拔出针管。
“给猪打针用的，哈哈，给猪打针用的，哈哈哈哈。”老太婆终于解了气，喜上眉梢。
两个汉子放开手，各自在雅芳的身上揩了一把油。老太婆看了一眼，把针管丢给医生，说：“她是杜爷亲自选定的人，你们俩要好好伺候。不过我也要告诉你们，她的身子除了杜爷，谁都不能动。你们俩要想活命，不要有任何非分之想。”
两个汉子退出三米开外。
老太婆给雅芳盖好被子，带着两个拿枪的汉子离去。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下午，雅芳醒来。她看了一眼头顶白刷刷的墙壁，突然坐起，双手紧紧抓着被子，惊恐不安的说：“这是哪里？牢房，我这是怎么了？”说完指尖按着太阳穴，努力回想着过去。
随着意识的恢复，她终于想起了关禁闭之事。于是，雅芳微微叹了一声，双目紧闭，倒在床上把头捂在被子里。
门外传来老太婆的声音：“又活过来了。”
老太婆走了进来，雅芳翻开被子。
“你既然活过来了，咱们好好聊聊？”老太婆坐在床头。
雅芳斜了一眼，起身走到窗前说：“落到你的手里，要打要杀随便，跟你没什么好聊的。”
“一号，饿了吧！想吃什么？”老太婆话锋一转，反倒把雅芳置于刀山火海之中。雅芳没有回答，却用沉默以示抗争。
老太婆一眼便知雅芳的内心，故意说：“不，不，下午你的那些姐妹吃的是大块的肥肉，嗬，一口咬下去，那香味。嗬，不瞒你说，你要是吃上一口，这一辈子都忘不掉。”
雅芳吞着口水，内心也在挣扎。正当骑虎难下之际，汉子提着一个袋子走了进来。
老太婆突然收起笑容，丢了一句狠话：“告诉我，你是想死还是想活？”老太婆打算使决招。
“呃，这就对了，你原本就是这样一副寡妇脸。”雅芳转身嘲讽。
老太婆气得浑身发抖，怒吼：“放肆，掌嘴。”声音响彻过道，回音阵阵。
显然，雅芳在劫难逃。只不过人的一生中，每个时期都不缺意外。雅芳挺胸，并足，伸出脸去。汉子抬手，发力，走了过来。老太婆却突然一抬手说：“算了，她皮糙肉厚，油盐不进，厚颜无耻，简直不是人。不玩儿了，送她上路吧！”
汉子把袋子丢到床前，几十条蝎子、蜈蚣窜了出来。
老太婆跳出大门，弓着身子，死盯着地上的毒虫说：“快，瞧见你们前面的大美女没有，快去亲她，亲死她，往死里亲。”
雅芳迎着毒虫走过去，踏死一只蝎子，提起来丢进嘴里。
“老百姓闹饥荒没饭吃，就拿这个生吃或煮汤喝。我确实饿了，老太婆，谢谢你给我送吃的，”雅芳说。
老太婆愣住了，双手死死抓着钢管。
“不，这，这个，这个能吃？”回头看着汉子，又问，“这个能吃？”
“是，蝎子和蜈蚣都能吃，”汉子回道。
老太婆马失前蹄，“哼”了一声，甩手而去。
不久，汉子把雅芳带到一个单间。汉子没有二话，转身出门，老太婆端着扣盘、洋酒、刀叉和匕首走了进来。她坐在雅芳对面，揭开扣盘盖子，打开酒瓶满满倒了一杯。
小单间里顿时弥漫着牛排和洋酒的香气，雅芳站起身，却发现无处躲藏。她只好起身，走到寒风飕飕的窗口。
“一号，吃吧！这是我特意给你做的。”老太婆紧跟在雅芳身后。
雅芳一声不吭的看着窗外。
老太婆顿时来了气，指着餐桌怒吼：“一号，你死都不怕，你难道还怕吃饭吗？我给你一个选择，如果你想活着，吃了牛排，喝了美酒，我在仓库等着你。如果你不想活了，拿起桌上的匕首，从胸口刺进去，一小时后我带人来收尸。”吼完夺门而出。
雅芳回身看着桌上的牛排、洋酒和匕首，从不喝酒的雅芳走到桌前，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雅芳放下酒杯，再次走到窗前仰望着天上的残月。不觉回想起时常和爸妈在院子里纳凉赏月的一幕，哪怕是缺衣少食，却也不乏天伦之乐。然而今日的她，不仅失去了原有的幸福生活，还被囚禁在这暗无天日的牢笼里。雅芳想到此处，只觉强烈的痛苦、孤独和思念席卷而来。
雅芳又想到老人的嘱托，冥冥中似乎给她指明了前进的道路。
她擦干眼泪，抓起牛排，提起酒瓶走向仓库。
老太婆看到雅芳，愣了一下，却又喜出望外。她迎过去扶着雅芳，大呼：“来人，送一号回房休息。用心伺侯，不得怠慢。”
汉子应了一声，从老太婆手中接过雅芳，走向仓库左前方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