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2）

3.

确诊失忆以及确定唐子煜不会再有生命危险之后，方城办了出院手续，把人带回了家。

走的时候是下午。临走前医生特地到跟前叮嘱饮食清淡忌辛辣，伤口不要碰水，一周后回来拆线等，唐子煜换了衣服，坐在床边看方城一一记下来。等东西收拾好了，方城要去牵他的手离开，却被人躲开。

方城有些僵住，讪讪地收回手，握紧了背包的肩带，道：“……走吧。”

唐子煜没说话，低着头跟在他后面。他有些愧疚，不是没注意到方城有些僵硬的动作，也知道那是只一个习惯性动作。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眼前完完全全就是一个陌生人，这样比较亲密的身体接触，让他感到有些别扭。

他随着方城上车，被闷在病房里几天的他努力去回想和接收新的东西，此刻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心情豁然开朗起来。车子驶入车流里，唐子煜扒着车窗看，窗外飞速闪过的每一条街道，每一间店铺，一幕一幕地印在他眼中。

所有事物对他而言都是陌生而又新奇的，所有东西都要重新在他脑海中打下烙印。像第一次进入迪士尼的小朋友，每一个地方都值得去探索一番。

方城停好车，绕到后座去拿背包。唐子煜忽然想到一个问题，犹豫着开口问：“那个……这是你家还是我家啊？”

方城把包拎出来背到背上后锁车带着他往电梯方向走：“我们家。”

“啊？”唐子煜跟上去，与他并排，有些疑惑，“我们住在一起的么？”

方城点点头。他有私心在作祟，在被确诊为抑郁症后，以前和他住在一起的唐子煜正式提了分手，之后便悄无声息地搬了出去，也不愿意见方城，明显地想要跟他划清界限。方城没有办法，只好在周边买了套公寓搬过去，生怕他一个人出什么事，用尽了办法，才换来唐子煜松口跟他见面，但依旧是不愿意搬回去，他只好每天都抽时间过去陪他。

而像现在这样，两个人肩并肩走着，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方城说出“我们家”三个字的时候，竟怅然地感到了一丝久违的意味。

得知唐子煜失忆后，方城想过很多事。他一方面希望他永远不要回忆起来，不要再记起从前的噩梦，就这样开开心心地活下去；而在另一方面他又害怕着唐子煜再也想不起他，也不再爱他，把方城这个人从生命中彻底抹去。

唐子煜住院的时候，两种想法不断在他脑海里交缠，使他在夜晚难以入睡，以至于去探望时，被唐子煜发现眼里藏不住的红血丝。

“你要早点休息。”唐子煜认真道。方城每天的探视让他放下心里存有的一丝防备，将他当作朋友来看，他觉得自己有那个义务去督促方城好好休息。

“嗯。”方城答应着。唐子煜被他养得面色红润许多，身上也终于长了点儿肉。他暗叹一声，下了决心，不管唐子煜还能不能记起来，他要从头开始，再一次尝试走进他生命中。

方城拿钥匙开了门，轻车熟路地换了鞋放下背包去烧水，唐子煜便对他们住在一起这个谎话信了七八分。

方城在厨房忙时，唐子煜便一个人在“自己家”里面转悠，熟悉格局。他仔仔细细看了房间，感受自己睡过但没印象的双人床，咋舌想自己是不是跟方城盖一张被子睡觉，又打开所有的柜子，发现里面的东西都被整理得整整齐齐。

他从房间转到书房，又转到卫生间。而方城早已将家里内内外外都打扫干净，唐子煜没有多想，只是看到洗漱台上只有一个人的用具时觉得奇怪，便出去坐到沙发上问了一句：“为什么只有一支牙刷啊？”

方城把晾得温温的水递给他，面不改色答道：“我的今天换了，没来得及摆上去。”又问，“记得么？这里。”

唐子煜“哦”了一声，摇摇头，小口小口地喝水，眼睛不住地往四周看。方城在他身边坐下，同他挨得很近。

唐子煜悄悄地往边上挪了一点，又觉得自己很小家子气，方城看着他，温声道：“慢慢来。”

唐子煜点点头，不太明白这句话的含义。是让他慢慢熟悉周边环境，还是让他慢慢接受方城？

还是两者皆有？

唐子煜觉得自己得把话说清楚，于是便放下杯子，看着方城：“我要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