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2）

2.

方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不敢相信。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前几个小时还和他一起坐着吃饭，听他讲话的人，现在是面色苍白，毫无生气地躺在红色的水里。

他半夜惊醒，心下有种不祥的预感，便抓起手机看了一下，发现收到了来自唐子煜的短信。

起初是惊讶并着欣喜的，但在看到内容的那一刹那，那份欣喜转变被惊惧。

方城几乎是冲出去的。他将车速飙到120码，疾驰在凌晨的马路上，连闯了好几个红灯。到唐子煜家门口时，那把钥匙总是对不准锁孔，方城才发现，他的手抖得厉害。好不容易打开门找人，撞进眼里的，却是那张熟悉却苍白得过分的脸，闭着眼靠在浴缸上，和一片静止的红。

“子……子煜！”

方城踉跄着扑上去，连手臂撞上大理石洗手池，膝盖磕到瓷砖也不管不顾。他不知道唐子煜是不是还活着，也不敢去碰他，只是在探到鼻尖萦绕着的微弱呼吸以后，咬着牙把他从血水里捞出来。

唐子煜的身体是冰冷的，方城指尖都染上了凉意。他从来没有那样镇定过，将药箱里的纱布翻出来紧紧裹住那个被水泡得有些泛白却还在冒血的伤口后，将人送去了最近的医院。

方城冲进去的时候，值班的护士吓了一跳，但在看清他怀里的人后便立马联系医生输血缝合伤口。方城看着人被推进急救室，那盏红色的灯亮起来以后，心里那根快要绷到极限的弦忽然“啪”地一声断掉。

他茫然地站着，看着那扇紧闭着的大门，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脸上有什么东西滑过，湿漉漉的，抖着手一摸，满手的水渍。

方城无声地哭着，连护士拿着表给他签字时面上也是湿润一片。他哭了一会儿便强行收住，他知道他不能哭，唐子煜还需要他。

伤口缝合得很快，唐子煜捡回一条命，被换上病号服送进病房留院观察。方城缴了费后便迅速回到他身边。窗外夜色沉沉，他看着躺在床上输液的唐子煜，左手腕被干净的白纱布缠着，那份悲痛便转为出离的愤怒。

他沉默地坐在一旁，心里的火却越烧越旺，灼得他难受，甚至想将眼前这个人摇醒去质问他为什么。

为什么要走到这一步？

为什么连他都丢下了？

为什么丢下他之前还要告诉他？

方城攥紧了拳头，睁着眼熬着夜，死死地盯着唐子煜的脸，尽管他知道唐子煜并没有什么大碍。

但在那一刻，在不久前的那一刻，在他看到唐子煜浸在血水里面的那一刻，方城是切切实实地感到了惧怕。

差一点，就差一点，他努力去爱着，保护着的，就在他面前消亡。

唐子煜醒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大亮。

他躺在床上，缓慢地眨眼去适应光线，久违地深度睡眠让他脸上恢复了点血色。他不清楚自己在哪里，身体保持一个姿势躺得都有些僵硬了，便想坐起来，手腕却传来一阵刺痛。

他费力坐起来，看清了身上的衣服，又茫然地环顾四周，判断自己是在一个病房里，却发现只有他一个人。床边的桌子上有杯不知道谁倒的水，已经凉了，唐子煜没管那么多，抓起来就往嘴里灌。

门忽然被推开，唐子煜握着杯子看过去，发现门口站着个男人，手里拿着的看起来像是餐盒，怔愣着和他对视。

空气有些胶着，唐子煜吞了口口水，试着跟他搭话：“嗨？”

门口的方城猛地回过神来，快步走上前，却在床尾堪堪停住，像是有些手足无措：“你醒了？”

唐子煜不明所以，点了点头，视线却飘向他手里拿着的餐盒。有点香味散出来，唐子煜饿得不行，感觉前胸贴着后背，十分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