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1 / 2)
第二天去做了检查,果然是朱砂。银朱朱砂叫的好听,说白了就是氧化铁。这玩意本岛并没有专门制作的地方,但原料容易搞,也很好做,只要有配方,做出这种也不是难事。纸倒是难见,可惜仿古店人多口杂查不清来源,笔迹鉴定也没找出来有用信息。
我头大,只能找岁之迢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用信息。老头沉吟片刻,约了时间在他家里见,我当时旁边还站了个希斯,听得清清楚楚,只能顶着他的暴躁眼神厚脸皮问能不能带人去。
岁之迢和气的笑两声:“还是不要了。”
“猫呢?”
“家中杂乱,不好打理。”
我只能面上失望心里快乐地去了岁之迢家。去那儿天还没黑,老人坐在家里的沙发上,面前是一片空白的画架,一幅精心装裱的国画嵌在墙上,也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就是最最普通的两岸群山,孤帆一片,红日初升,但玻璃和裱材都是好东西,甚至还安装了报警器。顺着报警器那边看,冰箱款式新颖,颇有种后现代风格,墙饰整齐文雅,茶几和小吧台上也干净清爽,配色舒适。
一点也不杂乱。
岁之迢拍了拍旁边的沙发,和气地问:“坐下谈谈?”
我坐过去,手里被塞了温度适宜的苦荞茶。
岁之迢笑了笑,自己先喝了一口,又问:“想知道什么,不如说说看?”
“想知道凶手。”我闷闷地说,“能直接告诉我最好。”
岁之迢嗯了一声,手指点点桌面,笑眯眯地回答:“证据可不太够啊。”
“死因是窒息。”我说,“但颈部没有曾经勒住过的痕迹。”
“然后呢?”他问。
“表情平静,据说。调查组没找到和其他人往来的信息,他是个恋童癖,是的,查到他经常浏览相关网站,但没有骚扰儿童的记录。”
“和涉及那件事的人有交往,你知道的,老陈……咳咳,老师和陈锐那个。但是没有过度往来,不参与过分的实验,老师说他最近和人的关系一直不错。”
“也就是说,不知道死因?”
我点点头。
岁之迢平静地说:“他看起来就像是自己憋气把自己活生生地憋死了,是吗?”
他留给自己了一秒呼吸时间,又说:“你觉得他像是被催眠了。”
我的手顿在那里,因为昨晚想了一晚的结论被戳破而产生的,腥咸的难堪在血管里顷刻间冻住了。
岁之迢的声音总是温和又老迈的。
“可是师爷。”
我听见自己说。
“您正是少有的研究过这门学科的人。您用银朱作为颜料,您……”
“……”
“您……”
岁之迢捂住额头低低地笑出了声。他瘦削的肩膀抖动了几下,再放下手时,脸上的笑容又恢复了惯有的温和,语气不疾不徐。
“人们总是因为不了解而感到恐惧。”
他忽然站了起来,走向窗前。年老的身躯却并不显得佝偻,反而清隽。
“比如我儿子。”他说,“知道我的儿子吗?他以前是联邦有名的影星,影帝,他叫叶归……不,那不是我的儿子,那是我老朋友杜兰亭的儿子。”
他快步走向另一边:“有一次,他认为你的老师是杀人犯。他查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他冲着她开了五枪,两枪正中胸口,三枪分布在四肢。我,还有你的董晰阿姨,我们不得不在半小时内实施换脑手术来挽救宝贵的她,而这都是因为误会。”
他停在那幅画前,轻触猩红的太阳,平和地笑了一下。
“你还不了解我,伯瑜。我们总是不希望因为误会造成悲剧,不是吗?”
伯瑜是我的字,去年他来给我过生日时起的。岁之迢坚持所有人都应该在成年礼时拥有自己的字,作为姓名的补充,即使它只会被岁之迢一个人称呼。
我沉默下来,不再做声。岁之迢缓步走过来,在我面前停下,伸出沟壑遍布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他的眼睛是棕色的,即使是在这样的时候,也平静得像一头老鹿。
“我支持你怀疑我。”
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