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2 / 2）
望着谢婷婷的背影，卫子宁感觉几分无奈顺着饮料倒进了胃里。四下无人，离下课还有段时间，他看着瓶中的液体晃来晃去，再度思索那个问题。他不接受芦素的奶茶，是因为他既不想被芦素追求，也不喜欢卢素。那么手上的这瓶可乐呢？他回想自己收的饮料，几乎都是经过了齐恒的转手，哪怕是当下的这瓶，也是和齐恒沾亲带故。
齐恒没有表现出刻意的追求，自己也觉得没有不喜欢齐恒。
那现在又算是什么？
无声的……默许吗？
……
临近会考的前几天，老林就把考试信息公布了，大部分学生都被分到了附近学校的考场，卫子宁却是例外，他得回市区考试。
这个消息齐恒多少也猜得到，因为他记得卫子宁的学籍并没有过来。
那一周的周五只有半天课，学校的意思是让学生回家准备准备，或是去考场踩一下点，免得到时候找不到地方。
放学前齐恒问卫子宁：“一会儿你是先回家，还是直接回市里？”
“我得先把送回家，然后在搭火车回市里。”卫子宁背上了书包，又拎起了一袋书——十七中也是考点，书桌内不可以放东西。
“一个人回去吗？回市里为什么不坐大巴？”齐恒追问。
“我妈现在还没下班，我得自己回，”卫子宁解释道，“我做大巴车容易晕，其实火车更方便，离我家也近。”
我送你行吗？这句话齐恒被生生地吞了回去，他故作常态，背着书包走人，但手指却在手机上飞速编辑着短信：“你几点出发？我也想去火车站，方便一起吗？”他把言语改成了文字，免得会发生当面被拒绝的尴尬。
“我两点从家里走。”只回答了第一个问句，卫子宁便顿住了手指，又按了发送键。对于第二个问句，没有明确的同意，但这样的说辞无异于是默认。“唉……”他叹息一声，却又弄不清楚，究竟是感叹自己的动摇，还是齐恒的执着。
今冬的雪来的格外频繁，片片白雪无风相伴，在阳光下悠悠荡着秋千。齐恒提前到了卫子宁所住的单元门，他看了下表，一点五十，还有十分钟。他没有发短信催促，只是静默地伫立着，目光随着雪花而动，那小小的、洁白的、六角的晶体无声地停泊在他的袖子上，这样菱角分明的雪实属昙花一现。在大部分时候，小城的风总是凌厉，非要把雪刮碎，让人分不出它们原本的形状，纵使有人难得雅兴，想仔细探寻零落之美，也很难抗住朔风的呼啸和刺骨的寒凉。
几分钟后，单元门被推开，卫子宁出来了，身后还背着一个鼓鼓的书包。他说道：“走吧。”
“你装了不少东西啊。”齐恒望着那个书包感慨。
“嗯，带了点衣服，多待两天，三中的数语外的会考，需要人去走个过场，”卫子宁继续解释，“会考结束正好咱们学校不是有几天假吗？我也不用再麻烦去请假了。”十七中对学生倒没有那么严格的要求，大考之后放两天假再开家长会也是惯例。
两人一路并肩而行，地上留下了两串浅浅的脚印，齐恒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你们是哪天考完？”
“25号，最后一科我记得是5点考完，怎么了？”卫子宁问。
“没什么。”25号那天正是圣诞节，齐恒已经动了去接卫子宁的心思，但现在说破又觉得定会被婉拒。
两人踏着雪，像平时那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火车站离卫子宁家倒是不远，满打满算也不过是二十分钟的路程，火车站的站牌一点都不够大气，非节假日更是门可罗雀，工作人员也在窗口内和人聊天，明目张胆地摸鱼偷懒。
卫子宁买了票，本以为齐恒就送到这里了，没想到齐恒也要了张送站票。
“我又没带多少行李，你怎么还买了张送站票？”卫子宁笑着问。
“就是想送送你，而且才一块钱，花得起。”齐恒晃了晃手中的票，跟着一起进了站台。
其实他是想说些什么的，比如早点回来，但是对方肯定还是要在市里多待几天的；比如考试加油，但人家学霸不加油成绩也足甩自己几条街；再比如……我喜欢你，考前说这话纯属给互相添堵……所以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好在车站不大，没多远就可以步入站台，不谈话也不至于多尴尬，可望见站台，齐恒又恨起距离太近，无法再多陪着走一会儿。
亏得平时还自诩行事果断，关键时刻可真成了一个纠结成麻花的闷葫芦。
距离比齐恒想的还要短，因为前方有个检票的闸机，站台票是无法通过的。
“就送到这里吧，”卫子宁停下脚步，“考试好好考，感觉你这段时间挺努力的，本学霸觉得你肯定是保B上A。”他边说便摆了摆手。
对面的人挥了挥手，依然不发一言。
“我先走了。”卫子宁把票塞进了闸机，走了进去。火车大概还有几分钟到站，他轻轻把足迹印在雪上，几乎无声，但同时耳朵却敏锐地捕捉到了身后的脚步声，步履略沉，雪被压出了吱吱的闷响。不知报着怎样的心情，卫子宁停下，然后，回头，便见到那远去的少年也几乎同时回望，细细的雪在他的眼睑点了淡淡的霜，他看不清那少年的眼里究竟蕴藏着什么，但却想当然地认定那目光定然灼灼。
有些事，不一定要点破。停驻回头，即是无言的依依不舍。
只一眼互望，就把他之前所坚持的界限瓦解，他有一种错觉，似是有无声的爆破鼓动耳膜，让层层壁垒轰然倾塌。压在心头的流言蜚语，难以面对的世俗之见，都在此刻退避三舍。原来真的会出现这样的一个人，让他抑制不住回望的冲动。
卫子宁微微低头，掩藏住上扬得嘴角，果然心里终究还是高兴的。
火车在这时缓缓进站，他加速脚步跑向自己的车厢入口，踏入了归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