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未竟（九）（1 / 2）

两人一路再无别话，只往宫苑走去。

迎面来了几个侍女，叽叽喳喳说这些什么，连漪留神一听，说的是分宫的事——都说太子大约到了别筑东宫的年纪了。

侍女们说的热闹，见两位皇子来了后，立即噤声不说了。

连漪有些恍惚，他这才意识到，长姐已然及笄，快到嫁龄，与他们住在一宫多有不便，而太子也是时候入主东宫了。

两人一道厮混、同寝同食的逍遥日子，大约也快到头了。

连玥却好像没听这些侍女说话，快到宫门口时，他指着天上一对鸽子给连漪看：“漪儿，这对鸽子飞得极好，大约是驯养的信鸽？”

连漪一愣，脸上有点发烫，因着他哥已许久不叫他“漪儿”了。只有小时候，自己刚跟着他时，他为显亲昵才这样称呼。大了以后，连漪嫌这小名听起来像闺阁女儿，总不大愿意被这样叫。

然而今日，连玥是难得一叫，连漪便不欲计较，只抬头看鸽子，并应了两声。

那一对鸽子果然是信鸽，打着转儿上下翻飞，黑身白翅的，在青空下极其耀目。

他眯起眼，想象着鸽子翅下掠过的气流。鸽子天然会飞，能追逐天边淡漠的薄云，与轻风厮混在一处，在重重殿宇的上空沐浴阳光。

连漪突然想，它们会不会飞向太阳？会不会飞到海边？去看自己看不到，也或许永远看不到的东西？

连玥曾经说，他登基以后会带自己出巡。如今看来，一国之君的承诺倒不如自己本身是个鸽子来的实在。

不知连玥知道自己这样想，又会怎么说呢？

太子哥哥如今已能驭风了。若他能朝高空引一阵风，云彩、信鸽都会随他心意而动。天空尚且如此，未来，整个天下都会随他心意而动。

从前一处玩耍时，并没有那样深刻地意识到，连玥将是天下之主、一国之君。两人刚开始亲近时，正是连漪无法自己在宫闱立足的时候。那时连玥对他伸出援手，他只觉得连玥温和强大，是天底下最好最尽责的哥哥。

从来只是当哥哥，不及深思，原来哥哥是天下的不是他的，也可以说，哥哥有的是天下，不只有他。

*

连玥仍将他带回自己殿里，两人各自温了书，用了晚膳，洗漱一番后早早歇下。

他俩一向是一个被筒，睡觉却都不老实，醒来时常常缠地千奇百怪，被子掉下了床榻都不知道。然而今天连漪格外老实，躺地规规矩矩，连玥担心他这样睡得不舒展不自在，便道：“你随意滚啊，晚上睡觉轻松些。”

连漪嗯了一声，在被筒里扭了扭，仍然转向连玥的方向阖上眼。连玥一笑，因白天疲乏，很快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