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未竟(八)(1 / 2)
连玥闻听此言,臊地脸上绯红,几乎不能抬头去看在场三人。连漪未觉连玥非要把一件秘事告诉自己有什么不好,只是不相信他兄长竟然会辖制父皇,连忙辩解道:“怕是有什么误会?太子哥哥向来最崇敬父皇了,他怎么敢这样做呢?一定是有误会!”
皇帝“嗯?”地发问,示意连漪说下去。连漪便倒豆子似的讲了许多连玥如何钦佩父皇文治武功、关怀子女的话——这也不需诌,连玥有多讨厌宫里的女人,就有多钦佩镇定持中、不为女色所诱的皇帝。
皇帝听了这些话,脸上刻意做出一副受用的神色来,洋洋自得地看着连玥。他毕竟是少年天子,如今刚过而立之年,有时难免爱和孩子较真。连玥被臊地恨不得钻进地里——自己不但被揭穿了极其信任连漪以至于给父皇甩脸色的丑事,还在父皇面前被揭穿了自己一向景慕他的事实。怎么说他都有十三、四了,已经不好直白表露自己想法,更何况是过于信任或者过于景慕这样的私隐。
只有将军是个老实人,对皇帝道:“连玥一向天真可爱,必然十分崇敬皇上,这无需多言的呀。”
皇帝无语,应付着嗯了两声,又对连漪道:“这是不是误会,你得问你哥。辖制人是要有手段有条件的,你且来猜上一猜,你太子哥哥是有了什么手段条件?”
连漪脑子里兜兜转转,想起来父皇说的“皇室先祖都有赤镜所赐神通”、“朝中忠心之士也有异能”,父皇是皇室一脉,有神通不消说;将军是朝中忠良,所以也有异能。
这二人何故今日特特说起赤镜恩佑的事情呢?
为什么会只告诉连玥,非要连玥辖制,才告诉自己呢?
皇室一脉......因着采诗不辍,邦国太平,君主几乎都有神通......
这么说,这么说?!连漪突然福至心灵,转过身去拉住连玥的胳膊,无法自控地抖着声音说:“这么说,太子哥哥...也有神通了?”
连玥也是直到此刻才捋清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前并未当回事的所谓神通,直到此刻才真正让他觉得惊奇而诧异,还裹挟着一种贯通天地、得天所佑的自豪感与惊喜。他努力端住自己的仪态,尽量缓慢地点头,伸出手到了自己眼前,果然指尖绕过几缕柔柔的清风——这是触觉,眼前是不可见的。他遂小心翼翼地将手移到连漪耳边,连漪鬓边的发丝被吹起,一副极尽温柔熨帖的气流拂过,连漪感受到了,这绝非偶然吹来的自然风。
“是风吗?”连漪惊喜地眼睛都亮起来,一把抓住连玥放在他耳边的手:“哥,你的异能是驭风吗?”
连玥忙止住手上的风,恐伤了连漪的手,然后微一颔首:“父皇和将军都说是风。”
“这会知道端着了,”皇帝嗤笑一声,“行了吧,小兔崽子,回去躲着可劲儿开心去...以后凡事更难了,得受得住。”
连玥一皱眉,不满皇帝叫他小兔崽子。这是皇帝早年在行伍征战的旧毛病犯了,说话极没有君王气度。但他又高兴皇帝对自己的夸奖,眉梢到底藏不住喜色,脸上带着几分真诚的少年得志。
接着,皇帝又摸摸连漪的头:“你小子也一样,好好努力!”
连漪鸡叨米似的一个劲点头,皇帝在他面前竖起一根手指:“可不许——”
“一定不逃课了!”连漪赶紧保证,“一定好好读书练武,襄助太子!”
“看把你吓的,胆子针尖儿大。”皇帝笑着摇摇头,“还襄助太子呢。”
不知他是真觉得连漪胆子小,才能不足,还是早预见到皇家的兄弟哪能真心多久,是早早一语成谶,一句叹息。
皇帝所历经的苦难,痛切,磨炼,早不能从他面上反映出来。不知该轻信他的笑脸,揣测他少年登基以后一路走来是真的风轻云淡,还是该觉得他已然壮士断腕,心硬如铁,早不把俗世情仇看在眼里。
连玥面色沉下来,他知道父皇无论是玩笑话还是正经话往往都是考量过的,别看他面上和善,或许早在心里觉得自己和连漪难以和睦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