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未竟(五)(2 / 2)
然而,在群雄辈出的地方,好不再绝对,只是相对而论的。
连玥思及此处,紧咬着牙又一次蹬地腾空,起落之间韧带被拉伸地越发酸痛,有汗水已预备着隐隐从额发间渗出。
皇帝看了,点头不语,他身边站着的邦国大将军秋辰也微一颔首。这秋辰将军曾为保疆守土立下汗马功劳,年少时即与皇帝志同道合,皇帝登基后甚是器重他。如今邦国太平,秋辰无事时常来演武场训练皇子公主,是演武场的总教头。
秋辰将军颔首后仍盯着连玥动作,颇有犹疑地对皇帝道:“连玥腾空的时间比常人久些,掌风也更劲。但他年纪尚轻,受训也浅,如何能有这般功力,几个招式便引得周身风声飒飒?“
皇帝面上无甚波澜,沉吟声里却也带些不解。连玥听到秋辰将军之论,动作未停,一腿屈膝一腿扫荡,手上又一掌平着削出去,演武场地上的土石被其腿风震起,脚尖点着的地方随着扫荡划出一道圆弧,于土地上清晰可见。
连玥心下一惊,不想这几日之间自己功力长进竟如此飞速,半是欣喜半是疑惑,便收招站好,冲皇帝与将军一抱拳,静候指教。
皇帝问道:“你近日练功时可有异常之感?”
连玥苦思冥想一会,除了和连漪逃课、少练了一回以外实在没什么可说,只得顺口诌道:“最近练功甚苦,似瘦了些,因此觉得身量变轻,挥洒自如。”
皇帝面上略有笑意,秋辰将军则更不留情面,直言道:“连玥,你正抽条长身体,臣前天还掂了你,能比之前重上两三斤,忘了么?”
连玥毕竟是太子,被拆穿后脸色并不显恼,只一笑了事,但心下却不禁腹诽秋辰将军徒手称重的功力是日渐增进了,宫里专职接生的产婆怕都不如他掂的准。
前天,秋辰难得心情好,说是想抱抱皇子们。连玥素来喜欢在长辈面前装出一副童真单纯样儿,力图表现一副“我虽天真却礼数周全”的模样来惹人怜爱。
秋辰是武人,最常中计,他见连玥屁颠屁颠迎上来,也就真第一个把他掂起来转了几圈。
连玥为着秋辰先抱他高兴了好一会,因为皇帝恩准重臣子嗣来演武场一同练武,秋辰的长子秋冥亦在当场。平日里,秋冥因为是将军长子的缘故,身手甚是了得,二人斗得难分高下,前日因着秋辰先抱连玥,可令连玥好好得意了一阵子,没曾想,秋辰竟在这儿给他留了一手!
秋辰虽否了连玥的信嘴胡诌,一时却也不明白连玥这飞增的功力从何而来,只得让他再打套长拳观望观望。皇帝面上不显山露水,眼睛却微微眯起,极其专注地看着连玥动作。
连玥依言打起拳来,皇帝的眉头也渐渐皱起,不一会儿骤然想起什么似的,在连玥下一拳即将打到的地方伸出手掌,掌心上陡然烧起无根无源的火焰。连玥一惊,不明白这火从何而来,秋辰也为突生的变故惊讶不已。
但连玥已来不及收拳,拳还未至,带起的风已到了两三寸外,皇帝掌心上的火被吹地改了方向,往外烧开去。秋辰此时已明白过来皇帝此举为何,只沉声道:“是风?”皇帝随言应道:“当是。”
连玥挥拳后赶忙收力,堪堪躲开了皇帝手上的烈焰,皇帝顺势收掌,扶了连玥一把。连玥站稳后受惊不小,当即问道:“什么风?父皇手上的火又是怎么回事?”
问完后,连玥才反应过来此事特殊,恐方才问话失言,四顾周围后发现似乎无甚大碍。演武场被各式武器排架分隔成一块块的场地,虽有兵卫把守,但为防刀剑伤人,在练武时大部分守卫都被撤走了,皇帝又是信步到此,未带随从,因而身旁并无闲人。在不远处,连漪正兀自打着拳,一招一式也有模有样,看来是沉浸其中,未往这边再看了。
有些事情未下定论之前,连漪不知道也好,权当一种保护。
连玥看完后回过头来,皇帝嘉许这亡羊补牢的谨慎,拍了拍他脑袋,连玥颇有些不好意思。秋辰将军亦一笑,出言解释道:“连玥,这是赤镜保佑我朝,赐你神通了。”
连玥一顿,脑子里模模糊糊想起来儿时听过的传说,从前只当是不稽的民间讹传、往生之论,是远古先民神志未开化时编造的,如今已不当真。但父皇刚刚陡然生火是怎么回事,方术么?
若是方术,当有机巧,可被看破,未必能那么快备好。且将军方才说,是赤镜赐予的神通,连玥便仔仔细细在脑内捋一遍自己听说过的、有关赤镜的传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