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节 完 美（1 / 2）

刘子峰的车就停在大门外，我看他笑笑，大步向他走过去。他一件简单的牛仔裤加白衬衫，让我恍惚回到了高中时代，见我走出来，忙跑过来，从我手里接过纸箱，然后将纸箱抱在胸前，走在我前面。我从后面看他的背影，慢慢踱步跟着他，如果，能一直这么跟着他，哪怕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一直走下去，也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走到大门外，刘子峰开开车门，把纸箱放后备箱，然后招呼我，张明昊，上车。他闪在车门一边，动作利落的上了车，看我还愣在哪，探过头，喊我，张明昊，快上车。

我坐在副驾驶，再侧脸看看那座高楼说，刘子峰，我是真的要和这里告别了。

刘子峰看我，舍不得？

我愣愣的看着窗外说不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点儿伤感。

刘子峰凑过来，替我系安全带，我刚想说，不用，他已经麻利的系好了，然后看我，别难过，不是还有我吗。

我看他一眼，然后低下头说，我们回家吧。

车子发动，刘子峰看我，说句，好，车已飞奔出去。

辞职完，顿时松散下来。

不过一件事儿没有松散，就是每天早起做饭。要早起是因为刘子峰平常就起的早，我要赶在他前面就要起的更早。至于没什么对早起做饭这件事这么执着，是因为我把这看做对刘子峰爱的一种方式。生活太平淡，平淡到其实有些爱都无法表达出来。对于从不做饭的我来说，能让刘子峰吃上我做的早餐，我觉得特别开心。喜欢一个人，就愿意对他好，这些情感，一直憋在心中，不能说出来，只能通过别的方式释放出来。

我一向习惯晚起，一开始起不来，每天都得订上闹钟，过几天竟然不用闹钟，也能到点儿起来了，每次醒来一看手表，几乎分毫不差。我不由惊叹，一个人要自律起来，连自己都感到害怕。

对于我这样的改变，刚开始刘子峰还以为为然，以为我只是闹着玩儿。他起床看到已整齐摆放在餐桌上的早餐，会看看我，冲我笑，吆，张明昊，今天心情不错？

我看他，当然，快洗漱去，尝尝我做的早饭。

吃饭时，刘子峰看我，张明昊，没想到，我这一生还能吃上你做的早饭呢？我真是太幸福了。

我笑笑看他，心想，我最大的愿望不过就是希望你幸福。

不过一连几天后，我这样的改变倒是让刘子峰不习惯了。可能刘子峰以为，我早起做早餐不过是图一时新鲜，以为一两天光景，我就会心生厌倦，他知道我最讨厌的就是做饭，以前每当刘子峰可口的饭菜上桌，我总会感叹，刘子峰，有你在，我可享福了，要我自己一人该吃不上饭了。

所以一连几天后的早上，当我和刘子峰坐在餐桌边吃饭时，刘子峰盯了我半天，还是开口问我，张明昊，你最近怎么了？

我抬眼看他，怎么？你是说早起做早餐的事？

他看我，眼睛里是闪亮的光，带着疑虑，你真的没事吗？

我看他，喝口粥，这饭和你做的还差的远，看来还得改进。

刘子峰看我，张明昊，你不要答非所问，你到底怎么了？最近你很不正常？

我看他，我不是正试图改变吗？我都辞职了，你不觉得这是新的开始，我是不是得有所变化？

刘子峰看我，你想干什么就干些什么，不过你以前不是最讨厌做饭吗？这些我来就行。

我看他，人总会变得嘛，以前不喜欢的，现在可能喜欢。我是真的喜欢上做饭了，以前不觉得，现在觉得可有乐趣了。

刘子峰看我，眼神很温柔，你要真喜欢，哪天我教你。

我垂下眼，不敢看他，说，好啊。

是呀，我想，以前不喜欢的，现在可能喜欢。以前我没有爱上你，可现在我爱上你了。

除了做饭外，每天也会看看书。以前没有时间静下心来看的书，现在静心读起来，突然感慨不断，于是我也开始写些感触，这些感触有感而发，蹭蹭的从我的脑海里往外冒，有时候根本刹不住车，我就想看来我也有成为作家的潜质。

一天，我翻抽屉找东西时，看到我们搬家时刘子峰给我的大学时我那部小说手稿，纸页已经泛黄。我拿着走到客厅一下躺倒在沙发上翻看起来，那时的文字还很生涩，但都是我真情实意的表达。

看累了，把那手稿放胸前，闭上眼睛。

刘子峰走过来，坐我旁边，把我手里的手稿抽出来拿到他手上翻看，张明昊，看到以前的文字是不是又像回到大学时候了？

我睁开眼看他，那时文字还是生涩，不过倒真实。

刘子峰看我一眼，这世间最珍贵的就是真实，真实的表达。

我看他，要不听你的，把它放到网上，让大家都看到我的真实？

刘子峰看我，我当然支持你这么做。一个人终归会逝去，最终能留给世界的，不过是它的思想。你有能力把你的思想通过文字表达出来，把这一切留给世界，其实真的很好。我也曾想过，不过，我这水平，他笑笑，还是算了。

我愣住，盯着刘子峰看，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我以为一个人能说出这样的话，至少说明他对生活有过深刻而独特的体验和思考，我突然觉得我对刘子峰还是不了解，他的内心到底是什么样的？我突然看不懂了。

刘子峰看我紧盯着他，估计有点不自在，他别开眼睛说，张明昊，我说这话是不是和我平常的形象特不相符？

我回过神，仍盯着他，刘子峰，你有时候确实让我看不懂，我总觉得你有一些我不敢碰触的东西，你一直把它隐藏在内心最深处，不敢释放，才途生这么多对生活的思考吗？

刘子峰突然看我，一双眼睛明亮又忧伤，沉默看我半天。我以为他要跟我说些什么？那个他心里的人，还有许多不曾对我说的事。可他突然笑笑，张明昊，我哪有什么隐瞒你，然后起身说，快中午了，张明昊，你饿了吧，我做饭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逐渐远去，不禁心疼……

但我听从了刘子峰的建议，把那些表达我真情实感的文字挂在了网上。

有时候我会躺在沙发边看书边安静的看刘子峰创作一首词然后谱上曲。刘子峰自大学时就开始自己创作些歌词，那时在清华园的绿地上，水塘边，我时常听着他弹唱些自己创作的歌。那时刘子峰创作的词句大多温婉动人，无疑是唱给他心爱的那个人听的，那时我曾一度怀疑他有一个隐藏的女朋友，可几经查探确，他那时确实没有。后来，在我研究生毕业考上公务员后那次回家无意和他探讨人的命运话题，知道他心里一直有一个人后，才明白，原来那些歌都是唱给他心底里的那个人的。那时，刘子峰创作的歌都是第一个弹奏给我听，弹奏完一曲总会问我，张明昊，你喜欢吗？看我点头，他会看我，满眼都是开心的笑，那时看着他我会想，给喜欢的人创作一首首歌曲表达爱意一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后来，工作后没有那么多闲暇时间，不过刘子峰自己创作的这个习惯倒保留下来，他曾跟我说，创作词曲不过是为了表达情感，歌曲不过是自我的表达，对此我也是深有同感。我喜欢听刘子峰唱歌，那些包含真情实感的歌词和悠扬动听的旋律总会使我从内心深处涌出深深地共鸣。

那天，一如往常的，我躺在沙发上看书，刘子峰则坐在沙发上创作一首歌词，这样的时刻，让我觉得心里暖暖的。

我抬眼看时，就看到刘子峰看着那本厚厚的歌本正在发呆，我坐起来，从他手里抽出那本说，刘子峰，你怎么还愣上神了？

刘子峰眼里是慌乱看我说，张明昊，你……。

我说，怎么，有什么不能让我看的？

他低头，不是，还没创作好。

我拿着那从刘子峰手里抽出来的厚厚的本子躺下，看着刘子峰刚留下的词句“不知何时不知何地我开始喜欢上你无法逃离无法靠近我只能远远看你多想永远 多想一生就守候在你身边就让时光就让岁月停留在那个时刻 遇见你是我命定的劫我深陷其中不能逃离遇见你是我今生的缘 感谢命运你我相遇就让我远远的守着你就让我近近的看着你你我这最遥远又最近的距离”。

看着这些词句，我明白刚才刘子峰为什么愣神。那个人，难道刘子峰就是忘不了她吗？那一刻，我满心像有千斤重的石头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难过，也心疼，此刻，我是那么记恨那个人，那个多少年来让刘子峰一直念念不忘的人。我爱刘子峰，可刘子峰的心已全然给了她。我于刘子峰而言，只不过是兄弟，兄弟，为什么我们是兄弟呢？如果是另一个陌生人，我大可直言不讳的跟他说，说我爱他，哪怕他拒绝我，至少我不后悔。我已三十二岁，过了青春懵懂，羞涩不敢表达的年纪，可偏偏这个人是刘子峰，我该怎么说出口？我该怎么面对他？我眉头紧锁，脸色发白，疼从心开始，蔓延到四肢，全身，我的每个毛孔都是僵硬的，我盯着那些词句，沉默，长时间的沉默。

刘子峰靠过来，轻声问，张明昊，你没事吧？然后他抬起手靠近，要抚我的额头，以前他也是这样，看到我眉头紧皱时总会轻轻的抚摸我的额头，他的抚摸总能使我放松。不过这次他的手还未落下就被我的胳膊挡住了，刘子峰看我，满脸疑惑。

我忙避开他眼睛，起身，极其不自然的说，我有点困了，得回房间睡一觉，然后放下那本歌词本，慌忙逃走了。逃回房间，我躺在床上，呆呆的看着房顶，脑袋一片空白，就这么发了一下午的呆。

但我还是冷静了下来。刘子峰傍晚喊我吃饭时，我已努力使自己回复了平静。吃饭时我故意装作很开心的样子，大口吃饭，满脸带着笑。刘子峰看我，叫声，张明昊。

我抬头看他，说，啊，刘子峰你做的饭还真好吃，不是说要教我做饭吗？我可得好好学学。

刘子峰看我，露出笑说，那个歌词，其实，你别多想，我只是，我只是……。

我抬眼看他犹豫不决，一副为难的样子，忙说，你不用多说，我明白，我都懂。

刘子峰看我，你懂？

我避开他眼神说，当然，是写给你心底那个人的嘛，然后心里似被针扎了一下，有点难受，不敢再看他。

我听见刘子峰哼的笑一声，只听见刘子峰说，张明昊，你最近倒很少追问那个人了，那个人……，刘子峰没有说下去。

我接着闷头吃饭，淡淡的说，你不用这么为难，你想说的时候再跟我说。其实，对那个人，我不是不愿再问了，是不敢再问了，不敢再问是因为，我怕真要知道了那个人是谁，我就要失去刘子峰了。

刘子峰将我爱吃的菜夹我碗里，看着我，眼睛里满是柔和的光，这个多吃点。我点头，看他一眼，不自然笑笑，心里五味杂陈。

后来，做饭还是变成了刘子峰主厨，我还是沦落成他的帮手。不过能和刘子峰一起做饭，我还是很满足。有时候我会恍惚觉得我和刘子峰就像居家过日子的夫妻，心里会突然生腾出一股甜蜜的感觉，会不自觉的笑出声来，刘子峰看到，会冲我笑笑。但我知道这是稍纵即逝的梦，我终归是生活在现实中，可我情愿沉醉在这样的梦里，努力的维持这样的梦境，能多久就多久。

在家时，有时我也会听刘子峰轻轻拨弄吉他，弹唱一首。弹唱的歌曲有时候是他自己创作的，也有些是我和他喜欢的歌手的。刘子峰弹唱时总喜欢注视着我，而我害怕碰上刘子峰注视我的眼神，他的眼神总是那么温柔，有时候会使我产生错觉，一瞬间心里会涌出，会不会刘子峰也是喜欢我的想法。但这个想法也只是稍纵即逝，我知道，刘子峰一直以来都是这么温柔的注视我，这只是刘子峰看我的一贯眼神，刘子峰心底里有他喜欢的那个人，又怎么可能喜欢上我呢？

到了晚上我会追随刘子峰去酒吧，呆在一个角落里看着他。他有时安静的坐在台前的那把高交椅上，抚弄吉他轻轻吟唱，远远看去就像一副优美的画。有时巍然站立在哪里，发出激荡人心的嘶吼，让人心潮顿时涌动起来，在场的人会不自觉站起来，跟着他一起合唱，一曲完毕全场顿时掌声雷动，欢呼声此起彼伏。刘子峰就是有这样的魅力。而我喜欢这样远远的看他，隔着这样的距离，我的目光可以不必再躲闪，想着如果能够这样一直远远的注视着他，也知足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是我和刘子峰每天必干的。我刚辞职没多久就赶上陆展新剧上映，陆展的新剧每天会在网上定点更新，每天我和刘子峰会在上午固定的点儿追追陆展的新剧。

说起电视剧，这些年我还真是有些时日没有认认真真看过一部剧了，我总觉得电视剧里呈现的那些故事都太过虚幻，缺少了点真的东西，没有什么能一下就击中我内心的东西。我喜欢的还是基于现实基础上的对于未来的思考，或者是情感最真情实意的表达的东西，这样的作品我见过的并不多。

不过对于陆展的新剧我还是追了下去，一来是基于对朋友的支持，喜欢一个人会喜欢他的一切，二来是故事虽不怎么样，但陆展确实把故事里的角色刻画的有血有肉。不知道陆展要听到我说这话会怎么想。陆展参演的新剧讲的是古代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爱恨纠葛的故事，陆展作为男二号参演。故事很是荡气回肠，不过相比于故事最令我吃惊的是这部剧的女主角竟是梁秋，而陆展竟然没有跟我们说起过。在故事里陆展把对梁秋的爱刻画的淋漓尽致，如果不是深爱一个人，很难把这一切鲜活的表现出来，我从故事里看到了陆展对梁秋的爱，而梁秋我总觉得她看陆展的眼神同样充满了爱的渴求。

我跟刘子峰说起，刘子峰说，如果他们能够彼此相爱多好，爱上一个人而恰巧那个人也爱你，这是这世间最难得的事吧。我看眼刘子峰，爱上一个人而那个人也爱你，确实，如果那样该有多好。

陆展喜欢梁秋，这在大学时我们就知道了。不过他们最后却没有走在一起。这些年，我们一直没见到过陆展交过女朋友，但我们也并不觉得奇怪。一直以来陆展开挂的人生，历经波折，我们都觉得陆展把事业当做了生活的全部，而事业也理所当然的应该是陆展的全部。至于感情陆展从没跟我们说起过，而我们也从没主动问过。之前，陆展跟我们说过他在最落魄的时候在片场遇到梁秋的情况，说过梁秋是如何帮助他的时候，说的那么轻描淡写，以至于我们从来没想过，陆展和梁秋在那次交集后，彼此会缠绕的越来越紧。

我初次见到梁秋是在电影学院。

我记得那时，我因为出于对电影学院的向往，没事总拉着刘子峰去里面闲溜达，想着是不是也能见见明星。

那次，我和刘子峰由陆展陪着，顺着电影学院幽长的小路走着，边走边四下看看，却见对面真走过来两个美女。我拉拉陆展低声说，陆展，看两个美女，尤其那个穿白衬衫的那个，是不是比老徐（徐静蕾）还漂亮？我看陆展，他的脸上露出一丝不自然的笑。

待走近时，只听到陆展和那美女打声招呼，嘿，梁秋。

梁秋看看我们，冲我们笑笑，然后说，陆展，这是你朋友？

陆展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对，我带他们四处看看。

梁秋笑着点点头，露出两个小酒窝，然后走开了。

我看陆展，跟那位美女认识？

陆展笑笑，是我们班同学。

我看他，陆展，想不到你们班还有这么漂亮的女孩？不过我看你对她有意思吧？

陆展看我，你怎么看出来的？我刚才表现的那么明显吗？

我点点头，当然，我和刘子峰都看出来了。

刘子峰看我，张明昊，说的你好像对感情多敏感似的？

我看刘子峰，我不是吗？

刘子峰笑笑摇摇头，然后对陆展说，不过陆展，遇到真心喜欢的人还是要主动一点，然后看我一眼，不然两个人可能就真的错过了。

陆展看看我俩，我知道。

我看刘子峰，刘子峰，听你说话，好像你有多丰富的感情经历似的，你还不是一个女朋友都没有？

刘子峰不说话了，我勾住他脖子，安慰他，好了，好了，我不打击你了，你没有女朋友，不是还有我呢吗？

刘子峰看看我，然后笑了。

陆展在大学时对梁秋的爱表现的太过晦涩，在他眼里梁秋太过完美，他总是偷偷在一旁关注着她却害怕靠近，可能人就是这样。

我和刘子峰看到陆展这样，一见面就会鼓动他。我说，陆展，你怎么回事？在我们四个里面，你可是最帅的，在高中追着你的女生一沓一沓的，你这么优秀的人，怎么到梁秋这儿你就怂了呢？

陆展皱眉，我第一次爱上一个人，我不是怕被拒绝吗？要是被梁秋拒绝了，我该怎么办呀？

我看他，不试怎么知道？你不说出来，她永远不会知道，可能她也喜欢你呢？我看刘子峰，刘子峰，你说是吧。

刘子峰看我，然后垂下眼，也不说话，不知道想些什么。

我勾着刘子峰的脖子看他，刘子峰，你怎么不支持我一下，给陆展打打气呀？

刘子峰看我，张明昊，你认为，喜欢一个人应该告诉她？

我看他，当然了，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不告诉她，她怎么会知道你的想法呢？看着刘子峰纠结的表情，我猜测是不是刘子峰也有了喜欢的人，我看着他的眼睛，刘子峰，难道你也有了喜欢的人？

刘子峰挠挠头，哪有，我就是问问你的想法。

不过陆展的表白最后还是没有跟梁秋说出口。

曾经，陆展为了接近梁秋干过各种蠢事。他曾偷偷在梁秋的课本里塞过情书，看着梁秋四处张望后看着那满怀深情的情书，他的心里乐开了花。也会上课的时候刻意的坐在梁秋的旁边，却整堂课都不敢看她一眼，或者坐在梁秋的后排整堂课看着梁秋的背影发一整堂课的呆，但如果不经意碰上梁秋的眼神，他会马上躲开。排练的时候，遇到跟梁秋搭档，陆展会排演的格外认真，期望得到梁秋的好感。

大学一年级暑假的时候，陆展没有回家，在校外有个兼职模特的活儿，每天下午出去走台。一天从校外回来，已快到黄昏，他顺着学校的那天小路走着，恰巧看到梁秋独自一个人在前面走着，她穿件碎花连衣裙，映在阳光金色的余晖里，地上的影子一动一动，就像一副优美的画，陆展鼓起勇气追上前去，说句，梁秋，你也没回家？

梁秋看起来很高兴，冲他笑笑，有个兼职，一个师哥介绍的平面模特，拍摄得有几天，等忙完再走，你呢？

陆展看她笑，我也是有个兼职，和你一样，过一阵儿再走。

陆展陪着她慢慢走着，感觉平淡而温馨，梁秋看他，突然问，陆展，你是不是总偷偷看我？

啊，陆展尴尬笑笑，我有吗？

梁秋笑，你好像还很怕我？

陆展看她，不是怕你，是觉得你太完美，不敢接近。

梁秋笑笑，我不过是个普通人，都是同班同学，我把你当朋友的。

那几天，是陆展最高兴的几天。他们每天回学校的时间差不多，碰到，然后一起散散步，一起聊聊天。如果某天没有看到梁秋，陆展会刻意等她，然后假装凑巧碰到。陆展以为这是一个好的开始，他想等过一阵子，再熟识些，他就会向梁秋表白。

大学二年级时，梁秋被一个知名导演选中，出演了一部电视剧，从而一炮而红。其实，那时候，在我和刘子峰的几经鼓动之下陆展刚做好了要向梁秋表白的准备，但随着梁秋的一炮而红，把陆展刚建立的自信心一瞬间全部熄灭了。陆展看着梁秋被全校视为偶像追捧，被不同年级的男生送花表白，一瞬间觉的他和梁秋刚拉近的距离又一下了变得遥不可及。而梁秋自从一炮而红后，人一下子忙起来了，陆展甚至没有怎么跟她交谈的机会。遇到公开课或者排演也总看不到梁秋的身影，陆展打听，原来是一个知名电影导演看到梁秋的表演，邀请梁秋去外地拍一部电影。陆展一下子很失落，他很想给梁秋打个电话或者发个短信，但每次都犹豫半天却始终没有拨出去。

快到毕业时，梁秋终于回来了。那时陆展已签约了一家大的影视公司，每天回学校的时间也并不多。陆展在排练室看到梁秋时有点儿恍惚的感觉，梁秋冲陆展笑笑，陆展很想过去抱抱她，告诉他想她，可他只冲她笑笑，其它的什么也没做。

毕业的表演作品，陆展和梁秋两个人一组，排演一个相互爱恋却不得不分开的情侣的故事。陆展很认真，梁秋也很认真。两个人各自扮演者舞台剧里恋人的角色，在舞台剧里，陆展全身心的投入角色，不愿意从角色里走出来，他想如果不能在现实中告诉梁秋爱她，那么就在角色里多待会儿，至少在角色里她是爱他的。

陆展毕业表演，我和刘子峰去看。在学校礼堂那神圣庄严的舞台上，陆展和梁秋出神入化的诠释了整个悲情的故事和两个有灵魂的人物。台下，不少人看着看着就流下了眼泪，表演完，整个礼堂响起的是经久不息的掌声。刘子峰平常看起来这么冷酷的人，眼角竟也泛起了泪光，我看到，拍拍他肩膀，他看我，眼神清澈又有点忧伤，然后脸上泛上笑容，冲我笑笑，我也冲他笑笑。

毕业还是到来了，毕业是分开的季节。陆展知道他和梁秋面临的可能将是永久的分别，他一直想找梁秋单独谈谈，不是想对她表白，就是想跟她好好说说话，但好像总碰不到合适的机会。拍毕业照，聚会，离那个分别的时间越来越近了，陆展也越来越焦虑，一次陆展打电话给梁秋，那边传来，你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的声音后，陆展就再也没有勇气再拨通一次。

离校的前几天，陆展到图书馆还书时，看到梁秋恰巧也在还书处。梁秋看到陆展笑笑，要还书？

陆展挥下手里的书笑笑，点点头。

还完书，两人并排往外走，陆展不时看看梁秋，然后喊，梁秋？

恩？梁秋抬头看他，陆展就看到她明亮的眼睛。

哦，陆展笑笑，你有没有时间？陪我在校园再转转。

梁秋笑，说句，好。

陆展和梁秋在校园里一圈一圈的溜达，马上要离开这里了，陆展看梁秋，挺舍不得的。

梁秋点头，然后说，听说你和一家影视公司签约了？

陆展看她，恩。

梁秋现在已经是大明星了，和一家知名公司签约，后面的行程都排满了。这样的梁秋使得陆展自卑，总觉得离她越来越远，那句我爱你，或者我曾经爱过你这句最想跟梁秋说的话一直不敢开口跟她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