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节 辞 职(1 / 2)
我看他一眼,正和他的目光碰在一起,我看到他眼里的一抹深深的忧伤,我淡淡的说,刘子峰,这和你心底里很爱的那个人有关吧?可你为什么不和她说呢?你如果说出来,说不定她会接受你,你为什么总憋在心里呢?这些话说出口有那么难吗?
刘子峰还在看我,眉头皱下,眼底里的忧伤更浓了,我怕,我怕说出口我就会失去她,如果会失去她,我宁可远远的看着她。
刘子峰的忧伤使我心疼。我想起来抱抱他,然后告诉他,你还有我。她不爱你,还有我爱你。可我终究没有那么做,任凭疼痛在心里漫延。我也怕,和刘子峰一样,怕一靠近他,就会情不自禁的说出口,怕一说出口,我就会失去他,我宁可这样远远的看着他。
我眉头紧皱,心里的疼在那里始终散不去。刘子峰看我,突然凑近,轻轻抚摸我的额头,笑笑说,张明昊,我这是怎么了?把你惹伤心了吧。你不要用担心,其实我挺好,现在挺好。
刘子峰的触摸来的突然,我躲开他的眼睛,伸出手想把他的手拿开,可我发现我对他的触摸有着深深的迷恋,感受到他手的温度和轻柔的触感,我的手停在半空中半天,又不自然地放下,任凭他轻轻触摸。刘子峰看我,那你呢?
恩?我一愣,抬眼看他,我怎么了?
刘子峰挪开抚在我额头的手盯着我,你心中的完美世界呢?是什么样子的?
我心中的完美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呢?我闭上眼睛,眼前一片漆黑顿时扑面袭来,天花板的白和此刻的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待再次睁开眼,眼前顿时又一片光亮了。
我以前总是在黝黑的夜里看着屋子里空空洞洞的空间,觉得黑色是充满神秘的,幽远的,却不曾想过黑夜过后会是看似平淡的,真实的白昼。周而复始的转换,这是客观规律,而我却忽略了这样的转换,骨子里总爱把自己陷入黑暗中。要知道黑暗总会过去,而光明的到来,需要的是时机的转换。当山穷水尽无路可走时,可能才会是柳暗花明的开始。而我是不是因为没有把自己逼上山穷水尽的地步,才会一次次在空谷里、深渊里徘徊不前,永远也找不到出口的路。
我一直觉得我的存在状态犹如浮萍。遇水而生,没有方向。我一直在追寻,可并不知道应该去向哪里。此刻的我不过是像没有根基的浮萍,厌倦了周围的环境,不过想换个生存的环境,可又担心去到另一片水域,能不能存活,会不会看到更好的风景。可不试着尝试,禁锢在这里,又怎么能看到体会到不一样的风景呢?而刘子峰呢?我现在最最确定的事,就是我爱他,很爱他,可这件事竟也没有出路。
我睁开眼睛,沉默,刘子峰拍拍我肩膀,张明昊,你最近状态一直不对?我看他,他的眼睛里满是心疼,我的心里感到温暖欣慰,也许,把他放在心里不失为一个很好的选择,只要有刘子峰在我身边,一切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我想起刘子峰的话,张明昊,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不愿意被任何束缚的人,你不喜欢操控别人,也不喜欢被别人操控,我总觉得你不属于那里。我想起高岩处长的话,想起那些偏颇的认知,想着这些年来由别人操控决定的我的路,想着我以后我到底要不要在这条路上走下去……。我坐起来,幽幽的说,刘子峰,我决定辞职了。
刘子峰看我说,真的决定了。
刘子峰说这话时很平淡,平淡到让人感觉这件事是理所当然。
我说,你就不感到一点儿惊讶?
刘子峰看我,我了解你,我不说过吗,我始终觉得你不属于那里,我其实为你高兴。
我看着他说,谢谢你。然后说,要是每个人都能像你一样了解我,那就好了,我需要跟很多人交代,辞职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事情,可这次我想遵从一下自己内心的想法。
刘子峰看我,你这些天很沉默,就是在为这些纠结吗?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幽幽的说,也许吧。
其实,我的沉默,更多的是因为我爱上了你,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可这些话我该怎么告诉你呢?
刘子峰拍拍我肩,张明昊,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在你身边的。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想,哪怕只能远远的看着他,我也要用尽我的全力对他好,虽然可能用尽全力还是比不上刘子峰对我的好。
连夜写好了辞职报告,感觉一颗悬空的心在那一刻突然放下了。
第二天我起的很早,做了早餐,虽然过程很艰难,可我还是很高兴,这好像是我第一次给刘子峰做饭。
当刘子峰起床看到放在餐桌的早餐时,有点吃惊,他走到我旁边,指指早餐,张明昊,你?
我看他笑笑,我这不是要辞职了兴奋的睡不着吗?起得早,闲的没事就做个早饭,你快坐,尝尝能不能吃?
刘子峰坐在餐桌旁,边吃早餐边看我,张明昊,很好吃。
我看他,你就骗我吧,我做的是什么水平我心里还没数。不过我相信以后会越来越好的,有你这个师傅,还怕学不好吗?
刘子峰看我,满脸是狐疑的神情。
吃完饭,当刘子峰坚持开车送我的时候,我拉住他胳膊拖他到沙发哪儿,把他按在沙发上说,你病刚好,今天再好好休息一天,给那个酒吧老板娘打个电话,晚上不要去酒吧唱歌了。
刘子峰抬头看我,张明昊,我真没事了。看我一直盯着他,刘子峰看我,怎么了,总盯着我?
我说,给那个酒吧老板娘打电话呀?你打完电话我再走?
刘子峰看我一一眼,掏出手机,拨通电话,李姐,我刘子峰,今天还得给您请个假。
我听到那边传来酒吧女老板妖娆的声音,不禁皱了皱眉。刘子峰脸上挂着笑,嗯嗯的点头,然后挂断电话。
我看他,我走了,有事一定给我打电话。
刘子峰喊我,张明昊,还有一件事,你是真的要辞职?我看他,说,当然。在刘子峰飘忽不定的眼神里,我出了门。
来到单位,刚坐下,从公文包掏出辞职信,有些愣神儿,赵晓柔推门进来,看我,师傅,你来了?
我抬头,忙把辞职信收起来放在文件夹里说,来了,昨天怎么样?还顺利吗?
赵晓柔走过来,顺利还算顺利,就是李司长,一直铁青着脸,师傅,你怎么了?从我上班,还没见过你这样,不管不顾的跑走,李司长铁定生气呀。
我一会儿就找李司长去,跟他赔罪。
赵晓柔看我,昨天听说李司长上午有个会,李副处长也去,估计得下午来了。
我松口气,辞职的事该怎么跟李司长说呢?他到时会是什么反应,我看看坐回办公桌的赵晓柔,赵晓柔他们呢?又会有什么反应?要知道,在这里这些年,我最舍不得的还是李司长和这些曾一起肩作战的兄弟。
赵晓柔抬头看我盯着她,冲我笑笑,我也笑下,然后扭过头打开文件夹,看看那封辞职信,又有些愣神。
一上午有些恍惚。快中午的时候,王宏利接个电话,挂断后,看我,说是赵局长打来的,让我现在过去。
找我?我满脸疑问。
王宏利点头。
没说什么事?我问。
王宏利摇摇头,没说,就说让你去一趟,你快去吧。
我拿上工作笔记本,往外走,路过赵晓柔座位看她一眼,她眨巴着眼看着我,估计也在想她的局长父亲为什么会突然找我。
说实话,对这位赵局长我还是有点发怵。自从到局里,我和他单独一起总共没几次,仅有的几次还是去给他送工作资料。以往每次见他跟他打招呼,他也总是板着脸,不会露出一丝笑容。我本不是热情主动的人,遇到这种在我看来极其冷漠的人,我更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可这次会是什么事呢?难道是昨天金融研讨会的事?或者是单位里有关我和赵晓柔那些传言?
敲门进去,看赵局长正坐在办公桌前,正在看手里拿着的一沓材料。他戴着眼镜,头发大部分已经花白,脸上能看到明显的褶皱,就像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学究,这么一看突然觉得这老头儿亲切起来。
看我来了,抬起脸庞说,坐吧。
我坐在旁边的沙发有点忐忑地问,赵局,您找我是有事吗?
他看着我,张明昊,你不用紧张,我今天就是想跟你聊聊天,我还从没有跟你主动好好聊聊,是我这局长失职。
我忙站起来,没有,没有,您工作忙,是我没有跟您主动汇报过工作,是我失职才对。
他看着我突然呵呵笑起来,张明昊,你太客套了。
我也觉得我太客套了,而对于外人我向来很客套,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对着他露出笑脸。
他看我,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严肃,特别不容易亲近?
我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只能实话实说,是有点儿。
我女儿也这么说我,他看看我,就是赵晓柔,你应该知道她是我女儿了吧,她和我说起过你,说你是她师傅,对她很好。
我看看他,赵晓柔工作很主动上心,也很努力,我只不过是做了我应该做的。
其实她刚开始对这个工作很抗拒,对我,他停下半天才又说,也很抗拒,想比一局之长我其实更想做好的是一个好父亲。她的母亲去世的早,她小的时候我光顾着工作,对她照顾的不够,我知道她心里一直对我有埋怨。所以我做的决定,她都特别排斥。我说让她在北京上学,她非去那么远的杭州,我说让她考北京的公务员留在我身边,她偏要留在杭州一家外企。不过,最后她还是听从我的安排考了公务员,我问起原因来,她也不说。
赵局长说着说着眼角微微红润,可以看出他对赵晓柔真的疼爱,试想天下哪个父母对孩子不是这样呢?我不知如何安慰他,只静静地听他讲,我想他也只不过是需要一个倾听者而已。
他说完看我,张明昊,我从来没跟别人说过这些,你知道为什么跟你说吗?
我摇摇头,不知道,然后问,为什么?我也很诧异,心想可能是局里流传的我和赵晓柔不清不楚的关系有关。
赵局长看我,晓柔常跟我说起你,告诉我不要对你总板着脸,告诉我你说话特逗,告诉我你很有才华,告诉我你特别照顾她。她从刚开始抗拒上班到现在每天都积极主动去上班,我知道是谁改变了她。张明昊,我谢谢你,不是从局长角度,而是单纯作为一个父亲。
我有点不知所措,没想到今天赵局长找我过来是为了这件事,也没想到一向严肃刻板的赵局长也会有这么侠骨柔情,慈眉善目的一面,更没有想到,他会跟我说谢谢。
回到办公室,王宏利凑过来,张处,赵局找你什么事儿?我看赵晓柔也盯着我,估计也想知道她的局长父亲会跟我说什么。
我看他,没什么,就是聊聊天。
王宏利盯着我脸上挂着笑,那聊什么了?
我白他一眼,赵局长跟我聊什么,我还得跟你汇报是吧?
王宏利看我,你就告诉我们怎么了?说着指指赵晓柔,你看赵晓柔,她也想知道?然后问赵晓柔,赵晓柔是不是?
赵晓柔冲他笑,我回去问我爸去。
王宏利立马蔫了,说句,得,得,我还是干活去吧。
一上午过得很煎熬,昨天的释然在此刻已不再奏效,本想着会很平淡,但真要面对时,我还真有点发怵,主要是李司长待我如此之好,对我寄予厚望,我该怎么面对他呢?
下午,我还在看着那封躺在文件夹里的辞职信发呆时,李建民推门进来。王宏利冲他打招呼,李处,您和李司长开会回来了?
李建民点头,回来了,处里没急事吧?
王宏利笑着,没有,没有急事,这不张处也在吗。
李建民从我旁边经过,看我轻声说,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