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2 / 2）

如果各位大人非要我进行仔细说明的话，那我只能做出如下回答：上帝在投掷骰子，而我不幸或是有幸成为他的玩具，在上帝纯粹为了消遣或者是为了探讨蚂蚁行为的游戏中，我可能被上帝暂时赋予了被观测者的身份。”

林雪见听罢用表情示意了那名‘售货员’，她是个心明眼亮的主儿，立刻回答：“据在下的观察，以及数据显示，他并未说谎。”

“附议。”王思远即刻回复。

“你说你是江南道的人士，可是你的口音是极其标准的河北道方言。张明，你是不是曾经在河北道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我再问一句，你能不能来几句你们江南道的俚语？”林雪见仍旧没有完全相信我的说辞。

“可以啊！”我按着曾经记忆，说出许多我们的当代方言。

“嗯……与江南道方言有不小差别，不过考虑到你离家那么久，有差异比较正常。

不得不说，你太像唐人了。虽然你根本不具备唐人的气质，即便穷困潦倒甚至席地而眠、以天为被的破落户，也比你来得阳光上进。关于你的事情，我一个人不好下结论。等到了碛西州之后，你务必与我一道去特别事务处，在那里重新确认你的身份。

最后，我必须严正警告你的姐姐：如果她胆敢有下次，我就只能给你们收尸了。即便你们两人是真正的唐人，可是行刺特殊事务部工作人员的罪行够得着死刑的判决标准。”

当我离开以后，她们三人仍在互相交流，兴许与我有关。我回到房间的时候，那只装着尸体的蛇皮袋不翼而飞，空气中弥漫着香水气味，必然有第四个人在暗中观察，藏匿于幕后。可我已是疲惫地紧，不断地被各方人士折腾，没能好好休息。这回趁着她们不在，我抓紧时间躺床上睡上一觉。

我想看看贡布雷或者维尔诺叶，显而易见这绝无可能，况且这个世界并不存在那位敏感抑郁的文字天才，当之无愧的缪斯弟子。我再度害怕，我害怕每一个字眼皆是美神化身的不朽名篇，我在成批次大量印刷，不过白纸黑字的普通A4纸面前，卑微的灵魂在颤栗，源自于弱小者直面庞然大物的恐惧。就像地球的卫星突然变成了木星，原本在夜空中不过一只乒乓球大小的月亮，变成几乎可以占据整个夜空的怪兽，创造出无尽恐怖的夜空。每个人都将切身体会到即便在最黑暗的黎明之前仍旧亮如清晨，每经历1.56天就会出现长达3.4个小时全球黑夜的恐惧。

我的身体逐渐变冷，这让我的上下颌不由自主地互相敲击，发出咯嘣脆响。人生两万多天，七万六千顿饭，原本看上去遥不可及的事物一旦经过量化，便开始发挥它的威力。看来我受寒了，一旦身体生了病害，看事情就总会朝不好的方面去想。

十九岁的年纪，本来是享受美好大学生活的岁月，我却早早地踏入大人的世界，一个动辄得咎的残酷现世。这使我再也不会成为一个拥有用不完的热情、激情的年轻人。我还是想成为一个小屁孩，什么都无需考虑，只需好好读书的小孩。可惜我十二年寒窗苦读，换来的只有一事无成。我尝闻柴米油盐贵，又知风霜刀剑厉，稍有不慎便是满盘皆输。

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切实际的金色幻想如暴露于空气的气泡，噗呲一下，便消失了。每一年、每一天甚至每一秒，无不是肉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我想要获得纯粹的快乐，却只能获得无法挣脱的天罗地网。

我与提线木偶并无差异，当我妄图凭借自己莫须有的自由意志来指导自己的行为之时，才知道这种行为在主人看来是何等大逆不道的禁忌。我的一言一行，我的一举一动，只全在我的主人掌控之中。我自以为耍得那些没有任何用处的小聪明，自以为无理取闹的‘斗智斗勇’就可以在我与她的交锋中占据有利地位，真是荒谬绝伦。她即便肉体死了，仍然可以运用她的神识，使我堕入万劫不复的炼狱。我已经目见早在终点等待我的未来，那是不熄亦不灭，穿透肉身直接灼烧灵魂的火海。

不过如是，高高在上之人永远不会允许足以威胁自己之人出现。

我知道，我活不下去了，人生真是一场无趣而且无意义的游戏，早点结束这个根本不存在happy end的极难游戏也好。早一点死去就早一点摆脱无法承担的苦难，早一点摆脱充满欺骗、野蛮、□□、恐怖、愚昧、绝望的现世。地狱恶魔的丧钟已于人间敲响，涂满火红雕漆的佤什昂都在末日恶魔的指挥下，收割一缕缕有思想的芦苇。末日的使者以恶魔的凶暴，在一切可及之地散播带来毁灭的狱火。绝不饶恕。

尝闻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我抱残躯行走于人世十有九年，乃知人生不如意，十之有十。貌似存在的欢喜只源于不存在的臆想。一旦坠入现世，最高尚的隐士都将受到恶魔的玷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