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1 / 2）

也许，死亡成为弱者最后的控诉，虽然任何人都不会听见宛如蚊蝇的哀鸣。至低一万一千米，至高八千八百米，不过两万米，却集结了浩渺宇宙最大的罪恶。人生有原罪。

残破不堪的躯体已经没有办法继续承载我的虚弱魂魄，呜呼哀哉。我的意识在消散，逐渐失去对外界的感知力，这种状态维持了不知多久，我已经失去时间与空间的概念，万物混沌。

七月份的时候，一年中最热的月份，我只觉得冷。被敌对、被抨击，是还活着，被无视，才是死去。布鲁诺被烧死在火刑架上的时候，有的人还在拼凑几千年的字字句句；一次远洋航行，死亡率远远超过百分之50的时候，有的人因为解剖尸体而被凌迟处死；许多工人已经在流水线上兢兢业业了不知多少年，帝国的大动脉已经变成臭不可闻的脏水，只要下河游泳就会顷刻暴毙，帝国的空气已经被雾霾与PM2.5统治，不戴口罩出门就会立刻住院，有的人还在打砸机器。

欠下来的债，逃不得，都得还，而且付出最惨烈的代价，付出千百倍于曾经帝国的代价都不一定能偿还。当我们正在穷追猛赶的时候，有的人蠢，有的人坏，还有的人又蠢又坏。倘若天地间没有光焰，又熄灭炬火，每个人的身上都冒着飕飕冷气，才会遂了敌人的愿景。

我已经失去激情，即便看见曾经的辉煌，即便在心中激荡涟漪，一旦逃脱当时的文字，立刻归于庸常的平淡与琐碎。

去服装店培养气质，去图书馆展示服装，听上去真是满满小布尔乔亚式确幸。我宁曳尾当涂，混沌无知。可是生活逼迫每个人装出清白整洁模样。破旧发白甚至已经穿洞的牛仔裤，被认为离经叛道；不穿职业西装，而选择舒适的便装，被认为不符合职场礼仪；每个人都必须互道早安，必须参加毫无意义的早会，还要假装真诚；将不断膨胀又不断掉落的巨物聚拢，捏在一团又进行剥离，制作出以数十人为单位的小部门；看似自由的环境下是无孔不入的考核与压迫，一旦不能压榨出油水便立刻驱逐，员工即是客户，客户则是羔羊；倘若有谁能对准这头巨兽射出一发致命的子弹，即便掀起足够使整个市场天塌地陷的金融海啸，亦是功德无量。

我的短暂人生是天地灰黑不见阳光的暴雨、狂风、雷霆与冰雹。绵延百里的千年古树，被大自然的雷暴连根拔起，哪怕用最坚硬的利斧都无法造成痕迹的硬木在雷电面前只能变成无法辨认的焦炭；欣欣向荣的辽阔草原，被纯净的白色恶魔覆盖，松软的雪块因为压力而化作无法融化的坚冰，迎来毁灭一切生机的琉璃地狱。

骄阳似火。于我之外的广阔天地，即便沉浸于绝望，即便遭遇不公，即便通往命中注定的至黑深渊，亦可见得大日行空。

“日久见人心不善，路遥知马力不足。天底下，你只能信我呀！姐姐与你同气连枝，怎能害你呢？”

那厮躺在山清水秀的地方，天上是阳光，地面是绿水青山。古木参天，草木茂盛。很高很高的天空，很白很白的云朵，像棉花糖，还是软趴趴的大只棉花糖。松柏的树荫下，是一只只圆孔状的光点，像是一颗颗米色的夏威夷果。

有高山就有流水，哗啦啦的山泉水从山顶往下流，形成一道有点儿急促的瀑布。大块清水拍在山底圆润巨石上，变成璀璨粉末。雪□□嫩的□□右臂，向蓝天笔直伸起，又似乎在遮挡眼睛，避免阳光直射。

一袭华美的紫色吊带裙与此时她的慵懒大异其趣，裙边上还镶嵌着水晶色的宝石。小溪在她的身边缓缓流淌，失去落差带来的威力，小溪同样变得怠惰起来，只有阳光照射下的波光粼粼才能证明它是活水。溪水清可见底，只是见不着哪怕一条鱼儿。

两个十九岁年纪的老不死，一个忙着装嫩，一个忙着去死。那个漂亮的女孩子，软软地躺在绿草如茵的肥沃土壤上，眯着眼睛，露出甜美青春的微笑。可是她承载的黑暗与痛苦，我相信不会比我少。张汐月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如果运用粗暴蛮横但不失准确的二元论进行判断，死在她手下之人的鲜血足以将这条小溪染成七天七夜都不会散去的血河。可她又是如此的软玉温香，缱绻旖旎。

“陪姐姐说说话呗！”张汐月唤我到她的身旁坐下：“这么好的地方，坐会儿也是好的，山清水秀的好地儿呐！就像暖烘烘的书房，屋外的下午阳光照进来。这儿还有露天的小溪与泳池，还有树冠大如盖的参天大树，仔细听还有婉转动听的鸟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