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1 / 2)
1
“等你好久了——”恶魔的声音嘶哑低沉,尾音像在刀尖上掠过。
方昱珩睁开眼睛,看到的是那张和陆峋一模一样的脸。
“陆警官……”方昱珩拼命地想说话,但是说不出来。整个人如同在恐怖的深渊里无休止地下坠着,时间越长,失重感带来的不适就越强烈。
“方医生不觉得我们的游戏很好玩吗?我又不会杀了你,你也不过只是遭受些皮肉之苦。死都死不了,那你还在怕什么?怕疼吗?”恶魔走到案子旁,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上面的方昱珩。方昱珩绷紧了浑身上下每一根神经,目光里都是愤怒和不屑,巴不得将眼前的人加害在自己身上的几千几倍地报复回去。
“还真是个小野猫啊,都这样了,还这么凶……”恶魔坐在案子上,拿着电极调试着电流大小,好调到不会致命但足以把人折磨得半死的程度。
“说来奇怪啊,每次看到你痛苦的样子,我都会有一种强烈的快感……你要是觉得我是疯子我也没办法否认,毕竟你这个精神科医生可权威多了。不过就算我是疯子你又能把我怎么样呢?我会一直折磨你,你越痛苦,我越开心……”恶魔的脸几乎贴在他的脸上。那张脸英俊得很,但方昱珩觉得十分恶心。
“调好了……”恶魔把方昱珩的手握在电极上,拧下了开关。
“不要!”方昱珩从病床上弹坐了起来,急促地大口喘着气。汗水从额头上淌下,流过那双带着惊恐的眼睛。他足足反应了好久,才发觉依然是梦。
“做噩梦了?”
方昱珩顺着声音望去,陆峋正半躺在病房的沙发上啃着苹果,一双长腿架在沙发扶手上,上面还垫着一沓病例。
“你怎么还在这儿?”方昱珩梦里的情绪一时半会还没有消散,说话的语气有点不太客气。
陆峋心底忽然来了股火。
“你呢,给我搞清楚。你晕倒了之后是我把你给送到这里来的。你不谢谢也就算了,还质问我。有你这样的吗?!”陆峋紧皱着眉头,发泄似的咬了一大口苹果。
方昱珩慢慢回过神来,捏着鼻梁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对不起……”
陆峋看方昱珩实在是难受,也不想计较太多,便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拎着病例走向门口。
“刚刚你们主任找你有事,但你没醒。我现在去把他叫过来,”陆峋打开了门,又回头补了一句,“还有啊,你太轻了,以后记得多吃点。”
病房门的门锁“咔吧”一声落上,方昱珩靠在床头上,望着窗外的灯火出神。
2
“砰!”押送车的后门被重重关上,赵冬成转过身和杨舒啸打了个招呼。
“行,这两个人我先押走了啊!”
“天挺冷的,赶紧回去吧!”杨舒啸搓了搓胳膊,腾出一只手摆了摆。晚上的风又大又狠,钻进警服的衬衫里,把杨舒啸腾成了一个大气球。他有点后悔下楼的时候没有把外套披上。三十多岁了,又不是热血小年轻,逞什么能呢?
还没来得及目送警车消失,杨舒啸就缩着肩膀一路跑回了办公室。
“杨副队,陆队刚刚打电话说让你明天带着黎添和他去沂水村找柳冰的亲戚,剩下的人去柳冰的邻居同事那边走走。”宁菲看见杨舒啸钻进门,就喊了一句。
“陆峋他人呢?”
“还在医院。他说病例他都看过了,都正常,没出现那两个嫌疑人出现的状况。看来交案子好像不是什么坏事……”宁菲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咕噜咕噜灌了好几口水。
走廊里忽然传来陆局的臭骂声。
“这是局里的安排,不服气也得憋着!你小子赶紧把注意力给我放到案子上!限你一周之内给我拿出个成绩来,不然你给我等着!”
电话那头直接挂了,后半句根本就没传过去。
陆峋和陆建廷关系不好,这一点警局里人尽皆知。
在陆峋眼里,陆建廷是一个相当不称职的爹;在陆建廷眼里,陆峋是一个相当不争气的儿子。陆建廷兢兢业业,奋勇直前,一生荣誉无数,各个方面都十分优秀。只可惜在父亲的身份上,他连及格都算不上。这个父亲当得不但不称职,而且相当挑剔。从上幼儿园开始,陆建廷就从来没有对自己的儿子有过一次满意。尽管陆峋在警校的各项考试常年霸占第一的位置,尽管南阳支队的破案率总是遥遥领先,尽管每年的年末表彰都有陆峋的影子,但陆建廷依然能在成沓的证书前撇撇嘴,骂这小子还没他老子当年的一半有出息。
有时候陆建廷的苛刻连以严格著称的孙局都看不下去了,怀疑他在刻意找茬。谁知道陆峋对于他爹的评判还真就往心里去。陆建廷越是不满意,他就越苛求自己。
你说我不行,那我就继续拼命,直到你心服口服为止。
活了将近三十年,从组织到个人,从上级到百姓,陆峋收到了各方的赞美和夸奖,唯独没有来自陆建廷的。父子两个在警局里暗暗斗着,谁也不服谁。每当两个人出现在同一场合,表面上风平浪静,但在现场的人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把这两个炮仗点燃了,再把警局给炸成粥。
杨舒啸立马站了起来,其他人也放下手中的工作,等着陆局路过。陆建廷路过门口停了一下,叹了口气。
“好好干啊,都挺辛苦的,再坚持一下。”
除了对自己儿子,和谁说话都是好脾气。估计是有什么重要的事,陆建廷叮嘱了一下便走了,没多说别的。办公室的人恭恭敬敬地回复了礼貌的套话,在目送陆建廷身影消失之后,一个个瞬间像被抽了筋,从站得板直瞬间瘫回座椅上。
3
快入冬了,空气未免干燥,干燥之后便是口渴。黎添嘴里的最后一点唾沫被秋火烤得干干净净。拥有满腔热血加持的小年轻不服从气候的威胁,几瓶几瓶地往肚子里灌水,可谁知这水就像能把口腔里的水分全部拐走似的,越喝越干,越干越喝,越喝就越想上厕所。就在黎添第七次滚进卫生间的时候,发现陆峋正在镜子前端详他自己。
“陆哥,看什么呢?”一个脑袋瓜出现在了镜子里,好奇地探来探去。
“我长得有那么吓人吗?”陆峋皱了皱眉,看了自己半天也没看出来自己到底凶神恶煞了。
“你在想方医生的事吧?“黎添这孩子悟性高,一下就猜了个准。
“你有没有觉得他在隐瞒什么?”
“你怀疑他……和案子有关?”黎添把这两天和方昱珩有过交集的场景统统从脑子里倒了出来,才发现自己根本不能把像他这样的人和犯罪扯到一起去。
“目前还不能确定有没有关系,但是不能排除他的嫌疑。最近他一直在故意躲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