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2 / 2)
他搬个小板凳坐过去,“哥啊”“姐呀”硬要拉着人家促膝长谈,就这样把人生中第一份Offer谈到了手——实习工资两千五,包吃包住,一年转正。转正后五险一金,底薪五千加奖金。
今天萧惩实习满一年,不出意外,他会收到转正通知并分配警号,成为特情局的一名正式警员。然而,意外偏偏发生了,一切都源于发生在两个月前的一起离奇纵火案。
最初是历城市长春路街道派出所接到市民报案,称在小区楼顶发现一具被焚毁的尸体。尸身由于烧毁严重,很难取证,警方费了很大周折才确定了死者身份,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并非他杀后毁尸灭迹,系死者纵火自焚”。
然而,在调查期间,陆续又有其它几个派出所接到类似报案。案发区域扩大到整个历城,很快就在社会上造成了轰动影响。
可即使请刑侦专家组成特案组,将这十几起案子合并,进行集中办案,查来查去得到的结论依然只有“并非他杀后毁尸灭迹,系死者纵火自焚”这一句话。
历城市民人人自危,有人质疑:死者们生前并没有精神疾病的记录,为何会选择自焚这种极端的方式来结束自己的生命?难道他们加入了“法|轮|功”或者其它邪|教组织?案发时间全为夜深人静的午夜,地点也都选在很少有人会注意到的顶楼天台,这究竟只是巧合还是另有联系?
上级领导们显然不满意如此简单的答复,于是此案不得不于半个月前转交到了特情局。
据知,特情局是由全世界最顶级的行为学科专家、格斗冠军、神枪手、验痕师、黑客等组成,没有他们查不出的案子,而且效率极高。如果是寻常小案,特情局会在半个工作日之内给出破案方向和嫌疑人特征;而如果案情重大,特情局则会发来一份案件转接的电子文函,此后该案不再由公安调查,而由特情局全权负责——换句话说,即使最后查不出来什么,锅也是特情局背——所以大家都巴不得把案子全送到特情局去。
萧惩正是负责调查这起大规模自焚案的特情人员之一,也是别人口中的“格斗冠军”。然而特情局里有无数个像萧惩一样可以手撕嫌疑人的冠军,格斗能力却并不是特情局选人的标准,哪怕是最低标准。他们的选人标准是——
五官五感都足够敏锐,敏锐到能觉察出那些原本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东西。
收到邮件发来的案发现场照片之后,萧惩隔着电脑屏幕就嗅到了一股浓浓的腐臭味儿。味道的来源不是照片上烧焦的尸体,而是尸体身后背负着的东西。
闭上眼,萧惩看到一名醉汉在经过长春街槐花胡同时不小心摔了一跤,等他再爬起来,背上就多了一团足球大小的黑影。
这影子白天消失,晚上出现,一直跟了男人整整七天。直到第七天的午夜,男人梦游似地提着一桶汽油,爬上天星大厦顶楼,点燃汽油自焚了。火焰呈蓝色,古怪而诡秘。更怪的是,天星大厦建筑之初倡导环保,所以楼顶做了绿化,种了草坪。大火把人烧成了碳,而草的叶子却一片都没少。
火光里,那团足球大小的黑影上蹿下跳显得十分兴奋,直到男人被烧得只剩下焦黑骨头,它才随着火焰的热度一起消失了。而其它案发现场的照片上也都有一团类似的黑影,大小虽不尽相同,臭气却一模一样
——可以肯定,这鬼东西本不属于这个世界。
七月十三日晚十一时一刻,长春街道派出所再次接到报案。
据一家杂货铺的老板反映说,五分钟前有名身穿黑色斗篷的奇怪女子在他店里买了打火机,而对方手里拎着一个白色的塑料桶,很有可能是汽油。
值班的小警察不敢耽搁,立刻将这个消息汇报上级。全城的警力即刻出动,连夜搜寻该名女子。以往都是在案情发生后才接到报案,而这是第一次发现死者的作案前行为。如果能成功阻止女子自焚,无疑是案件的一大突破。
同一时刻,特情局的天眼系统响起警报。
彼时萧惩刚爬上床,裤子脱了一半,立刻又把裤腿蹬上,取车出门。
在干警们的不懈努力下,欲将自焚的女子在天星大厦的顶楼被找到了——这里是案发最频繁的地点,也是历城最高的建筑,没有之一。
萧惩赶到现场的时候,楼下停着很多车,有公安,也有消防和医护人员,周围拉起了警戒线。因为穿着便衣,萧惩被拦在了警戒线之外,直到他出示了工作证,才被允许入内。
天星大厦共三十六层,总高度近一百五十米。受到电梯井深度的限制,楼内没有直达的电梯,需要先从A座乘电梯到十八层,再转B座乘电梯到达三十六层,最后还要再爬几十阶楼梯,才能最终到达顶楼天台。
萧惩一路奔跑,进了一楼大厅,发现整层楼的灯都没有开,连值班室的门也都是紧闭的。他脚上那双平时走起路来底软声轻的小白鞋,此刻走在铺了水磨石地板上,每一步都发出略显尖锐的“咯吱——”,回响在空荡荡的走廊,有点儿让人头皮发麻。
“晚上没人值班,没电,没设防盗,没按监控,没…”萧惩一边走,一边做着判断,最终结论是——不怪随随便便一个人都能在深更半夜爬上天星的顶楼,因为人家天星老总心超大,是真的不怕被偷。
“呵,天星集团的总经理难道要带着全体员工一起养生?”萧惩被自己的想法逗得弯起了嘴角,借着手机光,终于找到了电梯门——天星连走廊灯的电都给掐了,电梯竟然还能用。
“啧,真难得。”萧惩吐槽说,却从心里掠过一丝愉悦。像是忘记了任务,在等待电梯的过程中,他忍不住一手插兜,自娱自乐地吹起了口哨。
“叮——”门缓缓打开,电梯间里暖黄色的光从逐渐扩大的门缝中透了出来。
萧惩微微侧身,脚底一滑,就像泥鳅一样从半开的电梯门中溜了进去——明知该动作有脑袋被门夹的风险,但他依然控制不住寄几地想要耍酷。
而当他回身去按楼层键时,尚在游移的目光却骤然一定。望着漆黑的走廊,萧惩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走廊墙壁上不知涂了什么材料,像黑洞一样有吸光的功效,以至于电梯间向外投出的光线只能抵达门前不足三尺的空间,而三尺之外仿若另一个致密的世界,完全漆黑。
没等萧惩探个究竟,电梯门已经合上了。他迅速按下开门键,键盘却好像失灵了一样,不再有任何反应。即使萧惩也按了其它楼层的按钮,键盘上亮起的示廓灯始终指向十八。
封闭的电梯间里响起沉重的机括声,“铛——铛——铛——”似有回响。电梯摇摇晃晃地上行,像是一头濒死的老牛铆着最后一口力气在拉货车,而随着楼层的升高,沉重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直到第十二层时,萧惩终于听清,那不是电梯井里的传动装置相互摩擦碰撞所发出的机械声,而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来自无间鬼域的暮钟声。
朝生,暮死。
暮钟敲响,而钟声终结在电梯间,意味着——
今晚,在这间电梯里,有人,要死了。
“铛——”
电梯上行到第十七层,暮钟声响到极致,震得萧惩胸口生出一阵沉闷的钝痛。而在钟声敲响的同时,天花板上那盏暖黄色的小灯也“唰”得一下灭掉了。
电梯顷刻间像是掉进了冰窖,冷冽的寒意瞬间在萧惩皮肤上蹿开。头皮一阵发麻,萧惩有些后悔自己留了寸头,才会因为头发太短起不到保暖作用而冻得发抖。
“好一个孝子!你爸爸我还没狗,就已经准备好给我送‘钟’了吗?”拇指蹭了下嘴角,萧惩邪邪地笑了一声,“乖乖,让爸爸我看看你的真面目吧!”
话毕,萧惩的表情不复玩劣,神色肃然地站在电梯中间,等待着开门的那一刻。垂着的右手悄然摊开,掌心不知何时冒出一把赤色弯刀,刀身在黑暗中被丝丝缕缕的血气拢绕,正不断旋转,不断放大。
钟声止,电梯停。
但没有停在第十八层,而是停在了第十七层。
萧惩:……难道不该是十八层?
门缓缓打开,就像在拉开话剧的帷幕。萧惩短短的发茬上已经结了冰晶,手指尖冻得快要失去知觉。而门外,仍旧一片深黑。
萧惩打着哆嗦吸了一口凉气,立刻觉得整个肺腑都被那口气冻出了内伤。他蜷曲有些发麻的手指,握紧了手中的斩夙。
刚要有所动作,却有人捉住了他的手,轻轻地、紧紧地,握在了掌心。
“!”萧惩一愣。
极寒的温度让他的神经有点麻木,素来敏感,这次他却连电梯里何时多了一个人都没有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