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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要丢下我吗?”
与此同时,从两人身后传来一道女子哽咽着的声音。
陆景曜浑身巨震,倏然握紧打着伞的手,却并不回头看江雨筠。
知两人有话要说,谢氏将伞给陆景曜,借故先去府门口等他。
风卷着大雨,刷刷打在脸上,刺痛冰凉。
江雨筠浑身被雨水浇透,似也将胸腹间那股强烈质问他的勇气也一并浇下去了,许久后,她听自己轻缓的说:“......我很瘦,吃得很少,也不容易生病,能睡得下硬板床,还能做点綉活赚钱,绝不会拖累你,你能不能带我走?”
站在自己对面的陆景曜眸底隐显泪光,却没如往常那般见她难过就别扭的哄她开心,他只轻声道:“我是乱臣叛党,被大淮所有人追杀,随时会死。”
江雨筠忙道:“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不怕死。”
他目光空茫的越过她盯向远处,声音里掺杂悲怆:“还记得清心庵里潜入你房里的刺客吗?”
不知他为何提起这个,江雨筠怔然的望着他,似唯恐说错一句话惹他丢下自己。
陆景曜冰凉的手指贪恋的轻摸她的脸颊,低喃:“那刺客是我。”
似怕看到她脸上惊愕厌恶的神色,陆景曜忽然把她搂入怀里,力气之大,似要将她一寸寸融入骨血般,在她耳边低喃。
“你的夫君从不是正人君子,他不但杀人如麻,手段毒辣,还曾阴险卑鄙的胁迫过你,他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所以,他这样的恶人就算死于乱箭之下,也是死有余辜,不值得你陪他去送死,知道吗?”
江雨筠只怔忪了一瞬,亦用力搂紧他,哽咽着不依:“你休想唬我,我不听!你说过的,我们要在一起不分彼此的,若你是恶人,那我就是恶妇,你若乱臣贼子,我就是乱臣之妇,此生我赖定你了,你去哪我就去哪。”
陆景曜收紧搂着她的双臂,头深深的埋入她颈间,一滴温热的水滴落在她脖颈上,滚烫的灼痛她的心。
许久,他低叱:“傻.瓜。”
江雨筠强敛住想要痛哭的冲动,吸了吸鼻子,轻问:“那你舍得抛下我这个傻.瓜吗?”
紧搂在她腰间的双臂缓缓松了,她已知他的选择。
江雨筠喉头堵着发不出音,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哀求:“那你会来接我吗?”
陆景曜缓缓放开她,他垂眼睇着她:“嗯,所以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把身子养好。”
江雨筠深深吸口气,怕他不信,用力的点头,“我会一直等你,等你来接我哦。”
苍茫雨幕中,两人都默契的没戳破这美丽的谎言。
陆景曜生硬的点头,旋即转身,大步流星的离去。
直到他身影消失在雨幕中,江雨筠终敛不住满腹痛楚,捂着唇跌坐在雨水中,无声哽咽起来。
他是不愿拖累她,才丢下她的。
明明她该为他处处为她着想而感到高兴的,可为何会哭的这般伤心,似要将毕生所有的委屈哭尽。
...........
陆家被太子围剿的事,没出两个时辰便传遍了洛阳城,在皇宫守着嘉帝的明德公主得知陆景曜是齐王之后时,大惊失色,当即跌坐在紫檀木椅上。
服侍她的谨嬷嬷自然知明德公主为何做此反应。
当年,齐王殿下是先帝内定的未来储君,嘉帝本就对先帝宠爱齐王愤怼不安,若再知晓齐王的子嗣未死,新仇旧怨加起来,恐怕要将大淮掀个底朝天也要把陆景曜找出来碎尸万段。
而明德公主和齐王最为亲厚,当年齐王死后,明德公主就不遗余力的派出多人去寻找齐王子嗣下落,多年过去,在明德公主次次失落而归败尽希翼之时,怎么会料到.......被她处处针对鄙夷的孙女婿竟是齐王的儿子。
一时间愧疚,羞愧,不可置信袭上心头,自然会做出相对的反应。
谨嬷嬷便宽言道:“听说陆景曜不知从哪儿借的兵,暂时解了陆府被太子围困之境,至于他人去哪了,无人知晓。”
明德公主回过神来,忙追问道:“那陆家呢?”
“因是太子没嘉帝允许便私自动用禁军围剿陆府,引起拥护陆家的朝臣不满,那些臣子纷纷弹劾太子罪行,欲废黜太子,所以,在陆景曜主动离开陆府后,太子也不敢再对付陆家了,对外只说是去陆府搜查前齐王乱臣,手下的将士不听命令,私自围剿的陆家。”
朝廷舆论,一向是上.位者把控的,太子这弥盖欲彰的说辞,糊弄不了群臣,倒是能糊弄糊弄百姓。
“太子这是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明德公主冷嗤道:“昏庸之徒。”
谨嬷嬷哪敢诽谤太子,垂下头去,不敢再言。
就在这时,一名宫人仓惶从内殿奔出,跪地哀嚎道:“圣上驾崩了。”
明德惊的霍然起身,朝内殿去。
108、108(终章5) ...
因嘉帝所在的宫殿里里外外被陆家人把持, 故,嘉帝方一薨逝, 掌管宫.内禁军陆三郎的下属便在第一时间把这消息传递给了陆家。因此,尚在宫外的太子自然错过了最佳把控宫.内形势的良机。
而毫无疑问,陆景曜刚带着谢氏出了陆府,秦默便把这消息告知了陆景曜。
陆景曜身形一顿,他面无波澜的把谢氏安置在就近的府邸后,便迅速召集人马欲攻入皇宫。
秦默隐隐猜出陆景曜为何这么做。
眼下, 他是乱臣贼子的身份,一旦太子登基为皇,便会撒下天罗地网追杀他和谢氏, 既然他左右都是死,不若拼一把谋夺帝位, 说不准还能保全性命。
秦默再也不多言,立马去城外召集陆景曜的部下。
陆景曜则去了兵部镇南王次子秦俊住所, 说明来意。
秦俊早年曾受过陆景曜恩惠,此次又帮陆景曜解陆府之围, 可见,对陆景曜情谊深厚。
可陆景曜让接下来做的事, 是谋逆杀头的大罪,秦俊不得不好好思量。
门外雨下的正急,从窗棂内漏入的寒风吹的后颈发凉,秦俊挑眉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陆景曜。
对方浑身湿透,俊面冷峻, 周身毫无一丝被人追杀丧家之犬的颓态,反而隐透出睥睨天下运筹帷幄的神态。
这是在名利场摸爬滚打淬炼出来的自信,是他在太子和嘉帝身上看不到的从容。
仿似他经过此番大劫,一夜之间,将掩饰自己真本事的遮羞布撕掉,内里珠华光芒耀眼,令人不能直视。
他窥到自己的犹豫,也未逼.迫,淡声道:“若是事成,今后三十年你的封地不用给朝廷纳贡,不纳赋税,反之,我被诛杀,你逃回封地一辈子不出,刘泽萧也奈何不了你,顶多你日子过得战战兢兢,不舒心些罢了。”
这人总能精准捕捉到他的软肋。
他所在的封地连年大旱,早已民不聊生,若能不上贡不交赋税,便可休养生息几十年,也不至于百姓流离失所。
秦俊讨价还价道:“我要亲王的位置。”
陆景曜挑唇看他:“你身份不够,郡王已是我能给出的最大尊荣。”
秉公执法!对帮持他夺帝位的自己尚是不倚重讨好的态度,更遑论旁人?大淮若落入他手中,定能富饶强盛百年。
秦俊心下宽慰,极快拿下主意,却又起犹虑,“我虽监管兵部,可河东王安插在兵部的人不少,一时间我很难拿出更多的兵力支援你攻皇宫。”
陆景曜微皱眉头:“你手里多少兵?”
“三万,已是我的极限。”
皇宫禁军有十万,明显他们手里的兵马寡不敌众,很难有胜算。
屋中陷入诡异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