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空（2 / 2）

霍尔登令枪管缓缓贴着托尼的皮肤下滑，另一只手迅速箍住军火贩的喉部并在枪口朝地时倾身用力压制了他，左手将长枪扔过去：“上面的符号是你画的么？那个‘K’？”

“我喘不过气了，杀手。”回应托尼的是喉管上更大的加压。

听到“K”的那瞬间，AI的瞳孔放大又缩小，不过没人注意到。

他像个人类一样蹲下，抓起枪柄，“7e”在皮肤上留下轻微的刺痛感：“是的。”

“你在撒谎吗，八月？”

“我还没学过这个功能。”

“那符号是什么含义？”

这次安卓顿了一阵才回答：“我不知道。”然后是长长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谁教你的？”

安卓看着他一脸不解。

“我说，是谁，教你的？”

僵化的片刻后霍尔登仍没得到他期待的答案。终是笑了：“你愿意为我工作么天才？我可以付你比你老板更高的价钱。”

“你不喜欢我。”

霍尔登没想会听到这个。“……所以那是一个否定喽？”

“我愿意为你工作。”安卓抢拍，认真地看向他，“你能，放开他吗？”

霍尔登这才发觉托尼的状态不是很好，显然已半昏迷。两个铁小子【1】可笑地在附近绕来绕去。

“他死不了。”他说，“你来。”

那个漂亮的安卓走到他跟前。

他以指腹擦过安卓冰凉的脸颊，从他玻璃一样的瞳仁中窥见微笑的自己，“你多么像人啊，八月。”蹭下一手的铁灰色。

真的不是他。

如果是他，怎么会这么脏污而不知羞惭呢？

他不是他。那就没什么所谓了。

使劲给了安卓一耳光。安卓顺着偏了头，无声地垂下睫毛。霍尔登乐意地瞧着他的脸因外力作用导致的毛细血管扩张。

栩栩如生的杰作。

安卓，多么奇妙。他们的骨骼是硅条，脑子充斥复杂的电路，但他们的肌肉，筋腱，甚至血管血液，都无限接近于真实。

从触感，到生理机能。

他开始咬烟，瞄一眼军火贩示意：“我对你做的事，你对他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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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托尼在半边脸颊火辣辣和烟雾缭绕中咳嗽着醒来，发现他们都舒适地倚在柔软的沙发上，脚枕着一地碎墙皮。

“给我奥古斯特。不，我不会就这样把他带走，不。明抢对我的名声不好，况且他的价值可大。”霍尔登捏着托尼的肩，而后者冷汗岑岑，只想呕。

霍尔登自顾说下去：“他对于我们有非常关键的能力，对吗？而且作为安卓，他永远不会背叛。你怎能同意呢？”

“好吧，”他跳下沙发，原地留下一个柔软的凹陷，“你会同意的。他仍是你的资产，我只要使用权。此外，我会给你安排一个顶尖的心理医生，治好你的恐慌症。”环顾四周，“是的我看出来了，”发泡面包一样软和的沙发，客厅里稀稀拉拉的子宫椅【2】和垫上软垫的木椅，墙壁地板天花板沉静的淡蓝色，没有棱角的圆滑家具，没有色彩斑斓的易碎品，一切都透露出“主人脆弱不稳定”的气息，“以及谢谢我，军火贩子。”末了拍了拍他的肩膀。

托尼紧蹙着眉，无力地忍受着在他胸腔内肆虐的心跳，模糊的视野看不清任何人的面容。

“哦还有，”霍尔登半只脚仍留在门内，灵活地将手中的枪转上半圈，“你可以过几天叫这个安卓到蓝鲸报道。别耍诈，若想逃跑，蓝鲸总能把你找出来。顺便枪我拿走了。我猜它是温彻斯特家族【3】的，对吧？谢谢你的招待，祝你有个好的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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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亮橘色的火星子飘在空荡荡的夜中。

“话多的反派总死得特别快。”火星子下移，褪成暗红，拿着烟头的人骂自己。

不，他好过那个；他最多也是反英雄【4】。

霍尔登来到悬浮屋顶。

回想至此，他又就着月光看那柄温彻斯特，看枪柄上的那个“7e”。

越看越觉不像。它之中缺失了一些东西。

只是个巧合啊，特里。奥古斯特，一年中的第八个月，跟他所认识的那个，毫无干系——

他将子弹卸下，随手把枪扔了。然后他纵身跳了下去，听风受自身重力加速度的影响在耳边发出尖啸，感受高速下坠时瑟缩的心脏。

我知道了克兰，这就是你当时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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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指托尼家的C和D

【2】子宫椅，因使人像在子宫里那样感觉安全舒适而得名。（百科说“坐在上面有一种被椅子轻轻地拥抱的感觉，提供全面的舒适性和安全感，像在母亲的子宫中一样”）

【3】温彻斯特系列枪由由著名的美国枪械设计师约翰·勃朗宁设计，文中出现的应该是温彻斯特M1894，为狩猎而专门设计的杠杆步枪。

【4】反英雄，anti-hero，是指有着属于反派的缺点但同时具有英雄气质或做出英雄行为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