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 / 2)
谢方晏坐在窗子旁边看着松露她们剥豆子。
往常这种活儿是要在厨房里蹲着坐的,但最近谢方晏对她们这些做奴才的极好,天气又冷得慌,松露便跑来问谢方晏可不可以把些活儿带到有火盆子的内屋。
自然是可以的,否则他冷冷清清的一个人又有什么意思呢?
自从除夕夜过,萧起就再也没有来过这个院子。
谢方晏听到那晚萧起用多轻快的脚步跑来,也能感觉到他面对一扇关了的房门时的怔然。
他知道萧起在屋外站了多久。
他知道萧起将手抬起,轻轻地按在门上。
他甚至,听得到萧起微微地发出一声尽力压抑、却不小心露出来的带了哭腔的喘息。
可他仍旧缩在被子里,像缩在自己的壳中不愿意出来。
“是错缘。”他不知是对自己说,还是对屋外的那个人说。
萧起再也不来,如他自己说的——“倘若你不肯,我定然不会再纠缠于你”。
我不纠缠你,不再过来陪你吃饭,不再为你夹菜。不再隔三差五地腻在你身边,直至你厌烦为止。不再对你大声表白,恨不得把心脏掏出来剖开在你面前。
你想要我们只做师徒,我就以待师之礼尊敬你。
你想要我们两不相欠,我们今后就做陌路人。
谢方晏坐在窗边,老李他们央求他讲故事,但是他实在兴致缺缺,那些侍候的人懂得看人脸色,便识趣地退下去做自己的事,不再打扰。
为了让自己有事干,谢方晏决定收拾一下自己要带回家乡的东西。他想了想,路途遥远,山高水长,只需带一些必要又轻便的东西即可。
他在屋子里四处晃晃,自诺大的书架上选了几本孤本典籍,有几本是他少年时代珍藏至今的,还有一些是这几年萧起为了讨他欢心费尽心思找来的。
谢方晏摸着一本本扉页的作者亲笔题字,回想起当初萧起巴巴地捧着书来找他——寻常皇帝宠幸妃嫔大多摆着高高在上的架子着人将东西送来,受恩的人还要跪伏在地千恩万谢——但他巴巴地自己捧了书来,也不敢呈到自己面前来献宝,只是委婉又特意地将桌最显眼的地方,希望自己可以稍微高兴一点。
傻子。
谢方晏捏着书页翻了翻,最后还是把架。
他又察看了一下自己的抽屉,找出几封重要的旧友的信件,这些信挺旧了,信封甚至被摩挲地起了毛边,信纸也泛起微黄。
他一封封地翻过去,上面的字迹各不相同,清瘦锋利的“谢容之敬启”是司徒清的字迹,潇洒隽逸的“阿晏亲启”是萧宸,还有那些秀雅的、端正规矩的、敦厚的......他的旧友,许多人现下只剩下这几封信件,他们有的安眠九泉,有的仕途正好,而自己是被他们遗失在时光里的友人,如今也只有这些死物聊作慰藉了。
他一封封地翻过去,突然,一张没有信封的薄纸片飘然落下,是什么?他把一堆杂乱的信件放到一边,捡起纸条。
“明晚戊时雅茗阁一叙。”
字条上的字迹完全陌生,谢方晏可以肯定自己从未收到过这张字条,也从未听说过“雅茗阁”这处地方,那么这张不属于他的字条究竟是怎么跑到他的抽屉里来的?
他再次认真地辨认字条上的字迹,企图在自己的脑海中回忆起关于这个字迹主人的一点记忆。但是没有,可以和他通信的朋友大多是享有一定名誉的才子文豪,但是这张字条上的字迹略显拙劣,风骨全无,只勉强可算方正而已,实在不像是以往他交往的那些人写的。
会是谁呢?执笔的人,收信的人,谁与谁相约?“雅茗坊”又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要约在已经入夜的戊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