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2 / 2)
他不知为什么一反常态地对这条突然出现的字条起了执拗,一定要刨根问底似的钻牛角尖。
不知愣神多久,松露轻步走进来叫他:“公子,该用膳了。”
谢方晏听到她的声音,心思一动,举着手上的字条问她:“你可曾见过这个?”
松露在他面前依然没了顾虑,脚步轻快地跑到他身边去看那张字条,想了想,答道:“见过呀!”
“在哪里,是谁的?”谢方晏近乎急切地问她,倒把松露惊了一下,她莫名其妙地道:“咦,这不是公子您的吗?”
谢方晏摇摇头。
“那就怪了,我打扫公子书房的时候在桌子底下找到的呀,以为是公子不小心落在地上的,就帮公子收到抽屉里去了。”
会是谁?谁约谁戊时相见?
侍候他的这些人轻易出不了这所院子根本赴不了约,外面的人不能进来,能到他书房落下这张字条的人就只有——萧起。
那是谁给萧起送了这张字条?为什么要约在宫外?纸页已经泛黄,萧起又为什么要把一张旧字条随身携带呢?
“公子?”松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谢方晏猛然回过神来,他有些怔然,自己究竟是为什么要为这件事一直执着呢?不知道,但他莫名其妙地就是觉得有必要解开这个谜底,好像解开了这个谜底,就可以知道些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为什么呢?
谢方晏小心地将那张字条收起来,问松露:“我......有些事情想要找萧起,你能不能帮我传个话?”
松露有些讶异,这个院子里的人都知道,向来只有陛下拿热脸去贴这位的冷屁股的份儿,哪想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公子竟会主动找陛下。她连忙道:“奴婢也不能出这院子,不能亲口传话,不过我去请门口的侍卫大哥帮忙,应该可以请来陛下。”
谢方晏点点头:“有劳你。”
松露又不好意思起来,只好掩饰般地催促道:“饭菜都要凉啦,公子快去用膳吧。这回可不要故意磨磨蹭蹭,怪累人的。”她狡黠地眨眨眼睛,像一只灵气的小狐狸。自从谢方晏对她们的态度有所转变,她就活泼了许多。
谢方晏暗笑,心道以前自己冷言冷语的样子真是束缚了这些人许多,这样的好孩子到时候还是让萧起放出宫去找户好人家嫁了好。
一想到萧起,他唇角微微扬起的弧度又往下压了压,那孩子这回是不是伤心狠了呢?会不会不再愿意来见他了?自己这回是不是做得太不留情了些,好歹放进门,委婉一点......
那晚叫人去关门是他给亡母写信写到情浓时一时脑热做的决定,固然对自己作的决定不后悔,但事后还是会纠结当时是不是应该更迂回地处理这件事。至少让萧起不那么受伤。
时间会改变人,可这样短短的三年时间其实只够谢方晏给自己镀上一层看似尖利的膜,他冷漠、刻薄,无时无刻不想去恨萧起,可剖开这层膜,他又是那个凡事三回头、总要在事后反思自己行为是否妥当的人,不愿意给他人带来不悦。
萧宸曾经笑他:“阿晏,我倒真不知道你这些莫须有的多愁善感是哪来的,分明是一起长大同一个太傅教出来的,怎么我就没有你那么多顾虑?你要老这样思前想后的,我以后怎么把事情交给你?”
谢方晏被他说得脸热,当即反驳他:“我只对在意的人这样,其他人我是不这样的!”
萧起到底还是他学生,做不到那份上也还是他徒弟,这辈子除了两件事叫他无法释怀,其他的,萧起都做得很好。想想自己这辈子虽然文不成武不就,没办法做到青史留名,但到底是培养出了一个足以青史留名的学生,亦十分安慰。如果这个学生对他没有抱有非分之想就好了。
他对情爱没什么了解,年轻的时候空有一腔雄心壮志,跟着一堆志同道合的人妄图改变天下,整天把理想挂在嘴边,也曾学范公凭栏吟道:“先天下之忧而忧。”为赋新词强说愁,等到该谈婚论嫁的年纪,偏偏萧宸又遭了变,整天陪在萧宸身边焦头烂额,一转眼,时光如梭,真正对他谈及情爱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学生。
可纲常伦理,阴阳调和,又有诸多不能释怀的前事,他怎么能接受?
他决心不想了,去吃饭,最迟等到傍晚,萧起应该就会过来见他,到时候他再好好问一问关于那张字条的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