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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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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要出门时,萧起叫了他一句:“阿晏。”

谢方晏停了下来,没有回头。

“以后......只要不出后宫这片地方,你便随意走动吧。仔细躲着些人。”

谢方晏冷哼了一声,推门走了。

萧起伸手拉紧被子,轻笑,许久叹道:“没良心。”

浑身忽冷忽热的睡得很不舒服,萧起在一些光怪陆离的梦中浮浮沉沉,分不清自己这是睡着了还是醒着,只有一种感觉就是冷,即使屋子里烧了炉子,被子裹得他出了一身汗,他仍觉得有一股寒意从骨子里散发出来,冷得他发抖。

忽然睡梦中听到一声“吱呀”的声音,有人推门进来,与此同时一股子药味儿钻进他的鼻腔,他闭着眼睛想,应该是下人端药来了。

他身体发着懒,又冷,便打发似的说道:“放着吧,朕待会儿喝。”

来人顿了下,轻轻把托盘放在床头的柜子上,很快离开了。

萧起又迷迷瞪瞪睡了会儿,不知怎得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怎么这人进来这般安静,既不行礼也不唱喏的?

想到这里,他猛然睁开眼睛,这时哪里还有一个人影?四下空空,烛影摇曳,只有搁在桌案上的托盘证明方才有人来过。

萧起慢慢坐起来,趁着药还有热气,端过来捏着鼻子一气灌下去,差点没被翻涌上喉头的苦涩味道呛死。

“老东西,开的药还是这么难喝。”他撇撇嘴,要把药碗扔回去,却猛然瞥见方才被他忽略的、藏在药碗后面的一粒小东西——一颗蜜色的粽子糖。

那颗糖果静静地躺在一片方形白纸片上,他几乎可以想象出那个人是怎样蹙着眉、犹犹豫豫地从罐子里摸出一颗糖,又冷冰冰地从太监手里抢过托盘,别别扭扭地悄悄送药进来,恐怕托词都想好了,却没想到自己会直接把人打发下去。

萧起伸手过去拿起那颗糖,凑到嘴边又愣住了,有些舍不得吃,毕竟这是事隔多年谢方晏对他给予的唯一一点热度。

萧起小时候有个毛病,一喝药一定会吐。倒不是他自己顽皮故意要这么做,相反的,他很早就知道“良药苦口利于病”这个道理,更何况他这个身份请个太医不容易,药材更是要珍惜,但耐不住那些太医开的药一次比一次难喝,就像泔水过了热端来入口一样,让他忍不住想要呕吐的冲动,往往一碗药怎么灌下去怎么吐出来。

他不像太子那么金贵,甚至比不得其他普通皇子,婢子虽然碍着他皇子的身份不敢过分苛待他,但把药熬好端来给他喝就算是已经尽了本分,绝不会哄祖宗一般地哄他喝药,所以他的病总是一拖再拖。得亏他从小没什么人管,因此可以无拘无束地在园子里跑跑跳跳,身体底子比那些娇生惯养的主儿都好,一般的风寒动动发发汗也就过去了。

事情也是从谢方晏给他教书后才有了不同。

元帝对萧起的确是不重视到了极点,某天,太子萧宸终于找到机会向元帝提起四皇子萧起念书的事情,说如今只有一个年仅九岁的国公府公子谢方晏勉强教萧起认一些字。元帝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沉吟片刻,道,那就让他继续教一段日子吧,等有了太傅人选再说。

于是,从萧起四岁启蒙一直到十四岁少年期间,都是谢方晏抽空来为他讲学。

那是萧起十三岁的时候,冬春交替的时节,最易感染风寒,萧起也不能幸免地“中标”了,头昏脑涨,鼻下隔一会儿就有一条鼻涕虫挂下来。

寻常皇子染了病肯定要向太傅告假,名正言顺地躲懒。但萧起能找到个肯教自己的已经是不易,于是他吸着鼻子抱着书照常上课去了。

他总是比谢方晏来的早,小炉里暖暖地烹上茶,自己铺了纸,临谢方晏的字或者温习昨天教的内容。过了半个时辰,谢方晏就来了。

裹着雪白的狐皮披风,尖削的下巴陷在一圈蓬松的白毛中,鲜红的系带从襟前垂下来,仿佛一块玉雕渗出鲜血。他夹风带雪地跨进来,恰好迎面满室茶香,正中他的喜好,连带他一整天的心情都明快起来。

于是二人都心情愉悦地开始今天的讲课。只是没讲几句谢方晏就发现萧起的不对劲,他放下书,关切地问:“殿下今日可是身体不适?”

萧起头昏脑涨地摇摇头,请他继续讲,谢方晏却探过手来用手背在他额头上贴了一下,道:“可是殿下,您发热了呀。”

那只是一触即逝的瞬间,却叫萧起在往后的日子里常常回味,那只手本来揣在衣袖里是很暖和的,但是握了一会儿书又使它有些发凉。它就这样在他额头上贴了一下就又收回去,快得让人抓不住余温。

萧起有些不自然地别过头去,闷声道:“采青已经去煎药了,待会儿可能就会送来,没事的,请您继续讲吧。”

话音刚落,那名名叫采青的婢女就端着药进来了。

那药闻着味道便知滋味,苦涩的气味甚至盖掉了原本的茶香。

萧起不愿在谢方晏面前丢丑,就叫那婢女先把药搁在一边,准备下了课等谢方晏走了再偷偷喝掉。

谢方晏却道:“殿下还是先喝药吧,药热着药性才够,等凉了想必就没什么作用了。我等殿下喝了药再继续讲。”说罢便真的坐了下来,要看萧起喝药。

萧起犹豫了一会儿,终究拗不过他,心想丢丑就丢丑吧,一咬牙三两口把药灌下去。下一刻,一杯温热的茶凑到他嘴边,“漱个口。”

他依言喝了一大口茶,漱了口吐到痰盂里,顿时觉得舒服很多,但恶心的味道还是一阵阵地从喉头泛上来,让他想要把肚子里的药汁吐出来。在他拼命压抑的时候,谢方晏又及时地往他嘴里塞了一块粽子糖,清甜的味道很快压下了药的苦涩,他第一次没有吐药。

谢方晏手里捏着着一个小纸包,笑道:“今早赶来时偶然看到有人卖糖,料想殿下这个年纪应该是爱吃的,就顺手买了一包,没想到正好派上用场。”他把那包糖果放在萧起手边,“今天臣就只教殿下一句话,叫做‘先苦后甜’。好比今日殿下喝药,也好比殿下今日勤学,想必未来定会成为为国家栋梁之材。”

说罢他就去取了自己的披风,戏谑地冲萧起笑道:“虽然自古圣贤都提倡刻苦求学,但臣以为,殿下还是先养好身体再说,病气缠身,精神便会不佳,读书也就事倍功半了。殿下好学的心臣已经看到,但今日还是请殿下先去休息吧。”

萧起记得,谢方晏走后,他并没有听谢方晏的话乖乖回去休息,而是又捏了颗糖含在嘴里,一边等它自己慢慢化,一边在纸上临起了谢方晏抄的一首诗,“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临了一张又一张,一直到糖化了,手酸了,才茫茫然地想,应该回去好好睡一觉。

却闭了眼都是那人身长玉立叫自己“殿下”的样子。

萧起盯着手里的那颗糖笑了。不知是药效发作了,还是别的什么,他突然觉得一点儿都不冷,也许这病很快就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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