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前^n世（2 / 2）

“哎呀，那今日怎么流落到如此地步！”

“哈哈哈，还不如我们几个混吃混合的！”

“你别说了，若没有大哥关照，我们哪里有今天？”

那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唾沫横飞，何先生看不惯，便把孩子安置在角落，自己出去了。

妇人裹着大衣，和划船的人在同一侧。

何先生走过去：“夫人，外面冷，进去坐坐吧。”

“咳……咳……”

“都咳嗽了，您快进舱去吧。”

妇人摇头：“九郎怎么样了？”

“他有些发烧，现在睡着的。”

“等下了船……咳咳……得带他去开些药。”

“是。”何先生提高了声音：“船家，你这有没有干净的毛巾？”

船家道：“毛巾都搭在舱里，你去选一块吧！”

何先生又走进乌烟瘴气的船舱，挑了一块比较干净的毛巾，浸到河水里，拧干后敷在孩子的额上。

“先生……先生……”

“九郎，我在。”何先生凑近他的脸颊。

“我娘呢……”

“她也在，在外面的。”

圆眼的汉子朝孩子喊道：“小子，快去叫你娘进来！”

“唔……”

何先生抱紧虚弱的孩子：“别怕，九郎，你睡你的，我在这。”

“先生……”他呜咽起来：“不要走……”

“好，我不走。”

“你、你刚刚就走了……”

“傻九郎，我刚刚不是去看你娘了吗？”

“不要走……”

“嗯，我不走。”小小的手掌奋力攥紧了何先生的衣襟，何先生握住那只小手，低语道：“我不会走的，九郎。”

孩子哭起来，在他耳边以常人听不清的微弱语调模糊道：“他们、他们……掀、我衣服……”

何先生心头一紧，他看着江上飘洒的冰霰，看着蜷在风中的孤影，看着怀里恐惧的孩子，狠狠自责起来，他竟把自己的恩人送入了虎口。

“我不会走的，九郎。别哭了，坚强一点，你不是说你要保护你娘吗？”何先生揩干净孩子的涕泪：“九郎，还记不记得先生教你的《春江花月夜》，第一句是什么？”

孩子咬着嘴唇，颤颤道：“春江……潮水连海……”他抽泣一下：“平……”

何先生一起和他诵：“海上……明月……共潮生……”

风声越来越大，把舱内浅浅的低语和粗俗的玩笑扔进江中。唯独能听见的，是断断续续的微弱咳嗽声。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孩子终于抿嘴笑了：“后面的想不起来了。”

何先生也笑了笑，接着诵道：“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诵罢，怀里的孩子稳稳地入睡了。

暮色落下，布满愁云的灰白天空变作深青。独坐在舱外的身影有些歪斜，何先生知道她已疲惫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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