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重逢（1 / 2）

第十九章

今夜无风，河上大雾。

叶渡秋倚在船舱内的小桌边，发呆。

宋皓东喝下一杯酒，问：“渡秋，你在想什么？”

叶渡秋拾起盘边落下的一颗核桃，放进嘴里嚼着：“我在想……这雾里会不会有鬼。”说罢，他又觉得极荒谬，自己“哈哈”笑起来。

“我就知道你在想他，”宋皓东歪在座位上，抖着腿：“想那只水鬼。”

叶渡秋合上自己摊开了一个时辰还没翻页的书，仰起头：“我不知……”本想一再绕过九郎的话题，而他明白宋皓东不是普通人，这么久以来也该察觉到了，便改口道：“是在想鬼。”

“水鬼，九郎。”

“嗯……”叶渡秋细细地品读着“九郎”这两个字，他曾在心里默念过千百回的名字现在竟被别人一口道出，有些别样的失落。短暂的失落过后，他的心又感到一些热意。他沉默的呼唤遗落在空穴之中，许久不曾得到回应了，如今有人窜入他冰封的心底，砸破他不愿道出的梦境，倒是把那颗心唤醒了。叶渡秋缓缓开口，唤道：“九……郎……”像含着一口冰块，他生涩的口中吐出的字都是发颤的。

“说说你与他的故事吧？”宋皓东知道是时候问他了。

“九郎啊……”叶渡秋还在品味着这两个字的含义，咽下嘴中的寒意后，表情仍有些僵硬，他问：“你又是，怎么知道他的呢？”

宋皓东淡淡道：“你身上有鬼气，我从一开始就察觉了。人鬼殊途，所以，我把他封回了水里。”

叶渡秋笑了笑：“那就让他回去吧。”原本他快要忘记的，而现在，回忆又漫上心头了：一副纤尘不染的身子在月下徘徊，一双细长活泼的小腿拍打水花，一对含藏星辰的眸子含泪瞪人……

九郎喜欢水，喜欢跪在水桶边舀水喝；九郎怕光，但是又很喜欢光，他攥着灯笼就不愿再放手了；九郎不喜欢穿衣服，也不太会穿衣服，若不给他系好，他也将就裹着松松垮垮的上衣跑出门去；九郎时常坐在船头看月亮、看星星，他会在叶渡秋打盹的时候，悄悄牵起他的指尖。九郎说：“我在等他，等他想起我……”

宋皓东道：“你不与我说说他的事？”

“他该回到属于他的地方，我留不住的，还有什么说的呢……我也该忘了。”叶渡秋明明是最舍不得九郎的人。

“遗忘，哪里是这么容易的事情？”

“那又该如何？九郎曾说他在等人，而他等的那个人已经忘了他，那他又何必等？”

“渡秋，‘遗忘’哪里是这么容易的事情？”

越是痛苦、

越是悲哀、

越是无奈、

越是屈辱，

越是刻骨铭心。

你哪里会不记得？只是不愿想起罢了。

轻描淡写地抛下一句“忘了吧”，是把灵魂看得有多卑贱？

叶渡秋想起了许多事，许多与九郎无关的事，许多埋藏在他心底的往事，曾把他压得喘不过气来的痛苦与屈辱，又悄然而至。

“我还是忘不掉……”

“那就对了！”宋皓东走到舱外，迷蒙的水雾中看不清两岸房屋，唯有几点灯火，这样的湿气把人缠得有些闷，好在清秋的夜是寒凉的，他借着朦胧的醉意大喊：“啊——咿——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