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后园（1 / 2）

第十八章

岳神看了看九郎那件衣服，温和地笑了：“凡间的衣物，怎么在你手上？”

“我、我不清楚……”

“想不起来了？”

九郎摇头，“我只觉得，我本该记得的。”

“会不会……”岳神看向沧峰。

“啧，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可什么也没干！我不过是驱除了附他的厉鬼，你要怀疑，该怀疑那巫师才对。”沧峰看向九郎：“这东西就那么重要？”

九郎看着沧峰，不知该如何回答，便沮丧地垂下头，心里空了好大一块。他想回忆起什么，哪怕是和杳迟的事也行，却只能想起路上和玄的只言片语。

岳神缓缓起身：“九郎，我们去后园走走吧。”

“可是……”

沧峰道：“九郎，和他去吧，说不定会想起什么呢。”

“嗯……”

后园的梅花开了，淡绿的。梅树间有一组小桌，没有雕花嵌玉，用就地取材的普通石头凿成。院里没有专门铺路，脚下的小道都是走出来的。九郎便顺着梅树林的小路往前走，一路都不曾发现廊廡楼台，只在茂林之间瞄见一两个凉亭的檐角。那些漏石散落在溪边，有时完全遮住了溪水，水声却在空旷的石洞中更加清朗。

九郎倚在一块光滑的石头边，环视一圈，最后看向那条溪水：“那个哥哥应该很喜欢这里。”

“嗯，他经常来。”

九郎看向岳神，不知该从何问起，自己的回忆，似乎被溪水携向远处了。岳神则望着幽暗的冥空，又一次把游动的萤火虫误作星辰。

薄云拨弄起疏淡的星，那些星星随风飘逝，落入浑浊的奈河。冥府哪有这样的星辰？荒寂的夜色覆盖在上空，如墨的浓夜掩住了苍穹之上的微光——冥府无星无月。

那些在树枝上中上下浮动的萤火虫忽地成群飞向地面，不是一二星辰被风吹落，而是整个银河倾侧灌下，把后园幽暗的密林都染上了淡绿的光。

有些萤火虫栖在梅花下，薄嫩的花瓣凝在冷光里，结冰了。

“九郎，随我来。”岳神缓缓走向那片梅林。

岳神往梅树深处走去，他玄色的衣角带起几点微光。九郎跟在后面，吹下一片花瓣。花瓣冰凉，却是柔软的，原来并未结冰，只是花瓣太薄，茎脉在荧光下清透如水。刚入梅林时有股股清香缭绕在衣袖上，随后渐渐淡下来，走到深处，竟浮出了些苦涩的青味。

“唔——”一只萤火虫点上了九郎的鼻尖，他用力甩甩脑袋，停下脚步。

岳神也停下，朝梅林深处繁茂的花间，道：“你醒了。”

九郎顺着岳神面对的方向望去，那昏暗的淡白花枝间，立着一个同样模糊孱弱的身影。若不仔细看，还以为那也是一株梅树。

白衣没有回头，他伸手弯下一枝梅花，凑近，张口，含入半朵。他的侧脸融于花中，九郎只看见他柔艳的唇上多了一朵花，最后花逆着他呼出的白气，滑入口中。

脚下的枝叶被碾出了一些声响。

白衣转身。

梅林中苦涩的味道又浓了一分。

九郎再仔细看，发现白衣手里攥着几枝折断了的残枝。浆汁从那些被撕开的枝叶流出，蔓出一片又苦又鲜的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