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七月十四，放河灯（1 / 2）

第十二章

七月十四，放河灯。

叶渡秋在船上坐着，看小孩子三三两两地凑去河边。

“渡秋兄！”宋皓涟捧着河灯，在岸边唤他。

“来了。”叶渡秋从船上跳下来，看了一圈周围：“你一个人吗，木子、万昭不来么？”木子、万昭是宋皓涟的堂弟，平常出门总是跟在宋皓涟身后。

“他们和我爹在那边。”她抬起手指向下游。

“行，那我们走吧。你说去哪里放？”

“上游，我们往前面走走。”

“嗯。”

叶渡秋领着宋皓涟沿着河边走，一路上都可望见水面浮着的光点。橙色的河灯衬出深蓝的夜色，仿佛是嵌在群山中的银河，水流载着一路星光流向远处。孩子们在岸边笑着闹着，顺着自己的灯一直往下游走去，唯有叶渡秋和宋皓涟是逆着人群而上。

“你说，天上的人能不能看见湷河里的河灯？”宋皓涟问道。

“天上的人乘云而去，大概瞧不上人世间的灯火吧。”

“我若是乘云，便在这时落在山头，”她抬头看向对岸最高的山峰，“我要坐在悬崖边上，看河灯一盏盏从我脚下流过。这微渺的烛光，可比天界玉阶琉璃酿出的不灭瑶光灵动多了。”

叶渡秋笑了笑，顺着她的话接下去，“你们天界什么没有，非得往人间寻乐趣？”

“天界囊括上下致巧，少的就是人间的灵动。人啊，因天地高远而敬畏，因死生须臾而哀叹，因终有远别而珍重。神仙来去无阻，不老不死，能把什么东西放在眼里呢？说不定最后还得怀念身为凡人的日子，至少还有些可期盼的念想。他站在山崖上看你们放河灯，不是图什么新鲜，而是在怀念他做凡人的日子呢！”

叶渡秋渐渐停下步子，看向河面:“那住水里的呢？”

宋皓涟蹲到水边，在水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她朝河水笑了笑:“水里啊……水里有水鬼呢。渡秋兄，你信不信？”

“我不知道。”

宋皓涟拨弄出一串水花:“水鬼住在水里，山鬼住在山里，花妖口生花，狐妖有尾巴，有什么不能相信的！”她的口气就像是一切本就如此，天真而无所顾忌。“反正我相信的，只不过我没见过罢了。人没见过的东西多了，你连湷河水底都没触过，怎知下面什么都没有？”

“水鬼也喜欢放河灯，”叶渡秋顺着宋皓涟的异想说起来，“水鬼喜欢光，可惜他见不得光，也离不开水。水鬼长久地住在水里，身体苍白寒凉，却只能冷冷地看着人世。他闷坏了，偶尔浮出水面走走，看看月亮，看看夜行的人。”

“真寂寞，他与谁说说话呢？”宋皓涟回头看向叶渡秋，仿佛把他说的话当真一般，为水鬼担心起来。